只聽上座陳昱又道:“朕自己的身體,自己也知道,唐卿盧卿,朕預備立儲君。”
陳昱的聲音倒是很輕,卻不嚳於一道驚雷,唐碩和盧恆忙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陳煒乃是朕的長子,又記在了皇後名下,他當為我大魏儲君。”繼而陳昱看向了唐碩和盧恆,又道:“只是眼下,朕身體有恙,內有不軌之徒有所圖謀,外有藩王勢大擁兵自重,阿煒需要二位長輩的扶持。”
唐碩哽咽道:“陛下,陛下不可出此不祥之語啊。”
陳昱嘆了口氣,語氣中充滿了壯志難酬的遺憾,他道:“可惜啊,我命不由己。”陳昱看著殿中盧恆臉上的沉痛,他道:“盧卿,朕走後,高氏不能留,你盧氏從此就是阿煒的母族。”
“陛,陛下……”盧恆早已料到了這一切,卻不想真正實現的時候這樣激動人心。
陳昱身子微微前傾,面上帶著決絕,他道:“不過在此之前,朕還有一件事要做。”
盧恆望著這個年輕的帝王,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他喉嚨發緊,不自主地吞嚥了口水。
殿外一道閃電,將昏暗的房間照了個透亮,陳昱面色森冷,慢慢道:“朕要殺一個人。”
盧恆恍若夢中,他看著唐碩再拜,自己也跟著拜了下去,他聽到自己說:“願為陛下馬前卒,誓死效忠。”他的靈魂彷彿被抽離出去了,他看著自己彎腰拜下,此刻居然有了閑心想起他的父親那位曾經的盧氏之主說過的話,他說,人生啊,每一次彎腰都是為了能夠站得更直。
廊下許濛望著盧恆和唐碩離開,她立在燈火中,神色恍然。這時遠遠的,有人過來了,走近了才發現是陳姝和陳熠,許濛忙過去,道:“這麼大的雨,你們跑來做什麼?”
陳姝進了廊下,脫掉了身上厚厚的蓑衣,道:“左右也淋不著,聽聞阿父病了,過來看看。”
許濛一手牽著一個帶著他們進了殿中,陳昱坐在榻上,見了母子三人,伸手道:“怎麼跑過來了,過來讓我看看。”
許濛牽著他們上前,也坐在榻上,道:“雨這麼大還四處亂跑,小心著涼。”
陳姝看向陳昱道:“不知阿父身體如何?”
陳昱道:“不妨事。”接著陳昱又對許濛道:“他們也是擔心我擔心你所以就過來了,來人,送兩碗姜湯上來。”
聽到姜湯陳熠皺了皺眉,陳姝見了打趣道:“阿兄又這樣皺眉,像個老頭似的,說來阿兄最討厭喝姜湯不是麼?”
許濛道:“好了,不喜歡也要喝得,若是病了那可怎麼好?”
他們隨意說了幾句話,就見許濛有些倦色,今日陪著陳昱演戲,說實話她挺心累的,現在放鬆了一些,就是想要睡覺。
陳昱見了含笑拉著她讓她躺在內側,道:“朕還要同阿姝還有阿熠閑話兩句,你先打個盹。”
許濛掙紮著還想說話,又聽陳昱道:“你不必起來,就這樣躺著看著我們說話也好啊。”
許濛似乎是太疲憊了,就靠在軟枕上聽陳昱問陳姝還有陳熠一些功課上的事情,微黃的燈火閃爍,許濛含笑看著他們,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這時陳昱道:“你們夤夜前來難道只是同朕閑話兩句?”
陳姝道:“才不是呢,今日聽聞阿父又發病了,嚇人得很,是以憂心阿父,這不就來了。”
陳昱看向一旁的陳熠,道:“阿熠也是這般心思?”
陳熠卻道:“我與阿姝不同,不過是覺得阿父既然決定開始收網,我們總要來看看阿父有什麼打算。”
陳昱將許濛半抱在懷中,把枕頭放在她頭下,又把手放進被子裡,細心掖好了被角,道:“怎麼,你們有什麼想法,盡可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