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濛站起來,卻叫滿娘問住了,她踟躕片刻,又坐回了榻上,道:“不行,這個時間是不能去見陛下的。”
滿娘走過來,握住許濛的手,道:“這件事只怕沒這麼簡單,阿濛,你的手,好涼啊。”
許濛按住了滿孃的手,張了張嘴想要說話,繼而頹然道:“不行,此事阿滿還是最好不要知道。”
滿娘笑了,道:“阿濛,我已經知道很多不該我知道的事情,你覺得多知道一點少知道一點有什麼分別嗎?”
許濛見滿娘目光澄淨,她猶疑片刻,終於還是輕聲道:“三年前在豹苑陛下以我為餌誘阿樾哥哥前來,這事你還記得麼?”
滿娘點頭,道:“自然記得了。”
許濛道:“我背後的傷乃是因為掉入了豹苑中的密道所致。”說到這裡許濛頓了頓,又道:“那密道有些蹊蹺,阿樾哥哥見了我後,他們一行人帶著我去了一間密室,密室中有一具幹屍,他們好像從幹屍身上拿走了什麼東西。”
“你看到是什麼東西了麼?”滿娘道。
許濛道:“只是隱約看到,彷彿是一張布。”
“當時情況緊急,再者,後來諸多事務耽擱,我並未深想此事,可是現在他回來了,坊間又有了這樣的傳言,阿滿,你覺得那具屍體是誰的,為何在豹苑密道當中,而他們去豹苑到底有什麼目的,又拿走了什麼呢?”
“眼下這樣的局勢,你說,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有什麼企圖呢?”許濛看起來很是茫然。
一旁滿娘道:“他的身份自然同陛下是對立的,但是我也知道他是個好人,不過阿濛,你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呢?”滿娘遲疑了一下,她對上許濛望過來的目光,咬咬牙,道:“你到底是站在陛下這邊,還是站在他那邊呢?”
許濛一怔,接著茫然地搖頭,道:“我,我不知道。”
許濛看著滿娘笑了,道:“也許有人覺得這有什麼難選的,陛下是我的夫君,我同他有孩子,休慼與共,自然應當是希望陛下能贏。但是,我與阿樾哥哥的情誼也不是假的,他身世飄零,所做的一切定然不是出自本心,我不可能與他敵對。”
滿娘握住許濛的手,道:“可是眼下,不是一個人的選擇,這件事也不僅僅牽扯你一個人,阿濛,你能做的太少了,你想這麼多,也沒用,不是麼?”
許濛喃喃道:“是呀,也沒用的。”她慘笑一下,道:“秦氏與陳氏的深仇,已經將我們所有的人裹挾其中,陳氏背主,自當要受到懲罰,可是江山動蕩,受苦的終究是黎民百姓。個中是非曲直,我也看不清了。”
許濛靠在軟枕上,對滿娘道:“阿滿,讓我一個人安靜一下吧。”
滿娘應聲退出。
她出了正殿走了兩步,只見拐角處陳姝和陳熠站在那裡,陳姝道:“如何,阿孃同你說了什麼?”
滿娘道:“她呀,難過得很。”
陳姝道:“是因為陳旻?”
滿娘點點頭,她道:“阿濛和他之間可算得上的是感情深厚,可是現在這樣,阿濛都不知道該幫誰了。”
陳熠有些黯然,陳姝卻道:“此事倒也不見得,也許不存在幫誰這一說。”
滿娘有些疑問,道:“這話,什麼意思?”
陳姝不答,只是道:“阿滿,阿孃可以同你提及陳旻之事,你細細說來。”
“嗯,李樾,應該說是陳旻,他是我們在去江南的路上在驛館裡遇見的,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他得了重病,那時候正好缺了一味藥材,是阿濛幫了她,把我們帶著的藥分給他,後來他好起來了,就拜了許爺爺做老師,不過同阿濛還是平輩相交。”
滿娘又道:“後來在江南相處了三年,阿濛要回洛陽,陳旻也要離開,這才分別了的。上次豹苑的事情阿濛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對了,阿濛還提到,他在豹苑的密道中拿走了一張布。”
陳姝忽然道:“布,什麼布?”
滿娘搖頭,道:“是一具屍體上的布,阿濛也不知道是什麼布。”
陳姝沉思了片刻,望了望月色,忽然道:“不如,你們跟我去見一個人,或許陳旻的事能有一些線索。”
“見人?”滿娘有些疑惑,陳熠倒是點點頭,道:“好,不知阿姝要帶著我們去見誰?”
陳姝舉步向外走,道:“跟上來便是了。”
一行三人走小路到了皇宮非常偏僻的一個角落,這裡不過是個小院子,周圍的草木茂盛,一派荒涼,周圍黑漆漆的,只有滿娘手上的燈籠散著暖黃的光。
滿娘放低了聲音,有點害怕道:“這是什麼地方,怎麼覺得陰森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