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娘不明就裡地起身,看著陳熠和陳姝對視,二人目光中波濤洶湧,電光四射,她張張嘴還想說什麼,忽然想到這兩個人都是彪炳史冊的牛人,他們相鬥,若是留在這裡豈不是要做炮灰,不如還是乖一點,自己出去吧。
陳熠將畫卷拿起來,抖落開,道:“阿姝,這幅畫上的玄機只怕你早就是知道了吧。”
陳姝微笑,好整以暇道:“阿兄這話什麼意思,畫上的什麼東西?”
陳熠將畫仍在陳姝面前,上前兩步,站在陳姝身前,道:“高娙娥並非是真正的幕後主使,這幅畫她有求救之意,你那晚看畫只怕就已經看出來了,卻不做聲。”
陳姝無辜道:“阿兄說什麼,阿姝不明白。”
陳熠見陳姝這幅模樣不由怒火尤熾,他咬牙道:“你不說,只是因為你想要將計就計,高娙娥一旦動了,陳煒就再無繼承皇位的可能性,你不過是想要借機廢了陳煒,是以對高娙娥的求救作壁上觀,阿姝,你的盤算我沒說錯吧。”
“陳姝,你算計別人我陳熠可以坐視不理,可是這次阿孃差點死掉,你有爭奪皇位之心,可是百般算計也不該將阿孃算計進去,阿孃這遭受難完全可以避免,可是你為了不放過廢掉陳煒的機會,便三緘其口,是以阿孃才會為了探究此事著道,你能夠這麼快反應過來,就是因為你早就知道了。”陳熠字字誅心,陳姝卻神色不變。
她輕聲道:“是啊,我早就知道了。”
陳熠怒極,抬起了自己的右掌,卻見陳姝將臉湊了過來,她冷笑著一字一句道:“怎麼,你還要打我,陳熠,我就站在這裡,你打啊。”
陳熠的掌將要落下,卻見陳姝步步緊逼,她道:“是,我是想要藉此機會廢了陳煒,那又如何?我已經厭倦了被別人捏在手心裡的日子。”
“陳熠,當年若非我斷然決定要去匈奴,你怕是沒命出洛陽。”
“匈奴的大單於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我陳姝難道要屈尊侍奉他?我告訴你陳熠,若非阿於提強要了我,我便早就葬身匈奴了。”
“陳熠,昔年晉城之圍,你以為阿於提為何帶兵來降,你妹妹的皮肉錢你用得可舒爽?”
陳熠怔怔然,終究放下了手掌,他頹然道:“阿姝,是我欠你的。”
陳姝卻不放過他,她又逼上前來,道:“當然是你欠我,陳熠,你我一母同胞,我算計誰何曾算計過你,可是你呢,你把沈清晏留下,讓他做了丞相牽制與我,你給陳耀留了遺旨,哈哈哈,你想殺我。”最後幾個字陳姝說得極輕,陳熠渾身如同雷擊,他啞然道:“不,不是,阿姝,我沒有……”
陳姝冷笑,“有或者沒有那麼重要麼?陳熠我告訴你你欠我的太多了,都是你逼我的,我應該感謝你,沒有那封遺旨,我怎麼會廢了陳耀,沒有那封遺旨,我怎麼會賞了鴆酒給沈清晏。你以為我對沈清晏有情,你就拿他牽制我,陳熠,我不是第一次殺我喜歡的男人,你要記住。”
陳姝傲然而立,她笑了,氣度雍容而傲慢,她道:沒有那封遺旨,我陳姝不會開創那萬世基業。”
陳姝走向了門口,腳踩過了地上的那張畫,陳熠頹然坐下,陳姝立於門前,抬頭看懸掛在夜幕上的一輪明月,只聽陳姝道:“我的確想要藉此事廢了高娙娥,但是我沒料到她想要同幕後人同歸於盡,可惜她棋差一著,叫人將死還連累了母親,我是個人不是神,個中變故我沒料到,這虧我吃了,可是幕後之人我不會放過她。”
“陳熠,你我兄妹一場,我不欠你,可是你欠我,你要記住。”
陳姝拿著東西走出了門,滿娘等在外面,陳姝忽然笑了,道:“走吧,我們去看阿孃。”
滿娘欲言又止,陳姝道:“想問什麼就問吧。”
滿娘道:“阿姝,你們沒事吧?”
陳姝道:“怎麼,後世都認為是我毒死了他?呵,阿滿你怎麼看呢?”
“我不知道。”滿娘不會說違心之語而是照實說道。
陳姝一笑,道:“沒事,他人沒事,心就不一定了,我這個阿兄啊,從來重情,同阿孃很像。”接著陳姝又道:“不過阿滿你放心,前世今生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
滿娘有些奇怪,“我不明白你說的什麼意思。”
“阿滿,阿孃生我們那天的情形,你細細說來。”
“阿濛生你們的時候太子妃也就是現在的盧後在場,阿濛生得艱難,差點就不好了,幸好陛下來了,他帶了良醫過來,阿濛才把你們生下來。”
陳姝搖頭,道:“不是,不是這樣的,阿孃拼死生下我,阿父從頭到尾都沒出現,阿孃落下了病根,每一次來月事都淋淋漓漓兩三個月,等我們長到五歲,阿孃病了許久,藥石罔顧,流血而亡。”
滿娘聽得渾身發涼,她道:“今生不會了對不對,不會了對不對,你們都重新活過來了,不會了,阿濛不會死的,阿姝,你不能讓她死。”
陳姝沒管滿孃的激動失態,她只是喃喃道:“不一樣了,他為什麼知道了高氏的陰謀,為何對阿孃這樣另眼相待,為何從來冷淡後宮?我啊,真傻,若非今日,怕是想不到這一層。”
陳姝輕聲道:“也許不僅僅是我們不一樣了。”她詭秘一笑,那笑容隱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