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將揉了揉太陽xue,道:“在這宮中,一動不如一靜,明夜太子殿下便要歸來,接下來的日子才是真正的難過,屆時只怕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太子妃自言自語,道:“陛下的心思著實難猜。”說完這一句,太子妃面色一變,道:“不好,此時司空之位不明,只怕便是留給未來新帝的妻族或者母族的,再者,若是陛下真的有保住太子之心,六殿下之死為何懸而未決,查而不明。陛下好手段,阿嫗……“說著太子妃對上了阿嫗的眼睛,她輕聲道:“原先我只是猜測,現在我肯定了,殿下此次回來,陛下有易儲之心。”
太子妃霍然起身,道:“阿嫗,拿著手上的東西去找梁琥,把此事交代清楚。”
阿嫗自然知道太子妃所為何事,大驚失色,道:“女郎,何至於到了這個地步?這可是,這可是。”阿嫗哆嗦了半天也沒能把那兩個字吐出來。
“此刻便是最好的時機,太子明夜歸來,正好,便可名正言順。”太子妃眼中流露出狂熱之色,握住了阿嫗的手,道:“阿嫗,你要記住,不是為了太子,保住太子就是保住我們自己。家族不濟事,我們還要依靠家族,現在起,我們要把權力握在自己手中,成敗就在此一舉。”
她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事成,她就是皇後了,她就是真正的皇後了,甚至,還能更進一步。
阿嫗結結巴巴道:“可是,若是殿下知道,該怎麼辦?”
“殿下知道?呵,殿下早就知道了,不就是殿下吩咐我們的麼?”她詭秘一笑,道:“我是殿下的發妻,這樣的事,我做就是殿下做。”
“去吧阿嫗,看到你手中的東西,梁琥會乖乖照辦的,再者,他現在透出這麼些訊息,難道不正是在尋找庇護麼?”
阿嫗顫聲問,“什麼時候?”
“明晚殿下將歸之時,吩咐梁琥,務必讓李婕妤親手把藥喂進去,此事,總還是需要一個替罪羊的。”
阿嫗躬身退下,太子妃笑了,她目光悠遠,彷彿看到自己作為皇後作為太後顯赫的一生。如果沒有人給你想要的,你就要自己用雙手去搶,這是盧眠從小就明白的道理。
如果陳姝在場,便會發現她種下的一顆小小的種子,在太子妃心中生根發芽,終於變做了一片名為野心的原野。
龐後的甘泉殿中,陳昱坐在龐後死去的那張床榻上,他雙目微闔,無喜無悲,似是已經入定。
“殿下,有訊息了,燕王殿下秘密邀龐校尉過府。”高景走進來,在陳昱耳邊低聲道。
陳昱睜開了眼睛,道:“明晚入宮的馬車都準備好了麼?”
“回稟殿下,都已妥當。”
“李婕妤那邊如何?”太子又道。
“李婕妤這些時日深居簡出,甚少露面,不是在明光殿便是在宣室殿,陛下的人一直盯著她。”
陳昱摩拭手上的玉珏,這是他思考的時候下意識的動作,非是親近的人一般留意不到。“孤把靖寧公主帶了出來,父皇自然懷疑他,父皇留著靖寧公主為的便是作為誘餌,誘秦氏舊部入局,可是這麼些年了,秦氏的人一個都沒有來。只有兩種情況,要麼,秦氏的人都死絕了,要麼,便是靖寧公主已經是棄子,秦氏的人已經另投他主。”
“殿下英明。”高景道。
陳昱笑了,道:“這世上哪有什麼棄子,在執棋人眼中,每一顆棋子都有恰當的歸處。孤的太子妃呢,東宮眾人如何?”高景道:“太子妃身邊的老嫗私下接觸了梁琥,只是二人究竟說了什麼便不得知了,太子妃沒什麼動作,只是前日帶著兩位小殿下去宣室殿侍疾,而盧氏秘密將家中三娘送去了燕王殿下府上,這事做的隱秘,若非太子妃探出來,我們的人還不得知呢。”高景見陳昱面上表情平靜無波,莫名覺得危險,咽咽口水接著道:“高孺子一如既往,孟良娣和身後的孟氏倒是頗有動作,似乎是在同燕王殿下示好。”
陳昱嗤笑,“呵,不過這小風小浪,便沉不住氣了,高景,盯死了梁琥,看太子妃有什麼手段,是孤不知的。”
“諾。”
高景將要退出,卻聽陳昱道:“慢著,許孺子那邊,如何?”
高景心道果然如此,殿下雖有以天下為棋的氣魄,可是許孺子明明是他埋下的一步閑棋,現在卻廢去,嗯,不知道殿下在想什麼。
腹誹歸腹誹,高景道:“許孺子一切安好。”
陳昱笑了,“安好,怎麼個安好法?”
高景滿頭大汗,安好便是安好,還要問怎麼安好,真是扛不住,他便細細把昨夜陳昱走後和今天白天許濛做的事情一一道來,“許孺子今晨起得稍晚了,便在園中逛了逛,又去拿了幾本書,消磨了時光。”嗯,很愜意,讓人羨慕。
“豹苑那邊,不可輕忽。”陳昱道。
“他若不來,自然最好,他若來了,格殺勿論。”陳昱低聲道。
高景道:“諾。”可是以他所想,按照殿下原本的安排,讓許孺子歸家,那麼那人或可會來,可是把許孺子放在豹苑,說實話,他傻了才來自投羅網,這可明晃晃是個陷阱啊。
黑暗將陳昱的身影淹沒,將這座甘泉殿淹沒,將整座皇宮淹沒,正如平靜水面下的暗湧,一切都在慢慢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