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濛又是一拜,額上鮮血緩緩淌了下來,道:“殿下病情危急,若是耽擱,恐延誤病情,請將軍早做決斷。”
許濛已經感覺不到自己額頭的疼痛了,她其實拿不準這守衛的將軍是哪一方的人,所以不敢請他來私下商量。不過想到太子圈禁在這裡,周圍的探子一定很多,所以她兵行險招,逼迫這位將軍為陳昱找醫者。既然陳昱已經病成這樣,與其讓他無聲無息的死了,倒不如把這事揭出來,誰也別想私底下動手。
那將軍仍舊猶豫,許濛見了一咬牙,又是一拜,額上的血流進了眼睛裡面,將她平日可愛的面龐變得猙獰起來。
“將軍,當今陛下仁德慈善,雖對太子殿下有所誤解,然太子乃龐後所出,中宮嫡子,身份顯貴,若太子有錯,陛下自當降下懲罰,可若太子有恙,以陛下仁善,怎會不心疼。請將軍先為太子殿下請來醫者,再將此事稟報陛下,兩相皆不延誤,將軍何故踟躕,莫非……”
見許濛還要說下去,那將軍忽然道:“夠了。”
在眾人呆愣之際,許濛起身走了下去,來到那將軍面前,跪了下來,又道:“將軍與小奴皆是盡忠職守,同病相憐罷了,小奴今日願以一條賤命求將軍,請將軍為殿下延請醫者。”
許濛又是一叩頭,她的每一個叩頭都結結實實砸在地上,她甚至望向了那將軍腰間的佩刀。
如果,如果他一意孤行,許濛只能把這件事鬧大了,她心中澄淨,居然半點都不害怕,她只是覺得,決不能讓陳昱就這樣死了,死在這裡。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就在她準備起身奪刀,想要用自己一條性命震懾在場人時,忽聽一人道:“回來。”
許濛呆立當場,轉身,之見陳昱站在門口,他又道:“回來。”
陳昱伸手,許濛起身,連自己頭暈眼花都顧不得了,她一步一步走向了太子身邊,牽上了那隻手。
陳昱此刻早就渾身發抖站不住了,可他仍舊用了十二萬分的自制力,才不讓自己把這女子擁入懷中,揉進自己的骨血裡。他只是牽著許濛,咳了兩聲,笑道:“孤的確不大舒服,這位將軍,看起來眼生,不過將軍,孤倒是有句話要說。”
那將軍和場中之人這才醒過神來,太子陳昱還未被廢,他還是太子,將軍立刻拜下,場中人也都跪伏在地上,“望太子殿下不吝賜教。”
陳昱淡笑,“孤是陛下之子,將軍,是陛下之臣。”
說完陳昱拉著許濛進門,關上了大門。
那將軍呆立片刻,細細回味了陳昱的話,恍然大悟,接著便是心中發涼。
是啊,無論太子陳昱做了什麼,他始終是陛下的兒子,陛下再痛恨他都不會殺了他。而他就不一樣了,他不過是是五營中的小將,乃是大魏天子的臣子,若是太子在他守衛期間重病而亡,他只怕要被夷滅十族。這將軍終於轉過彎來,自他接了這守衛太子的命令,明裡暗裡也不是沒人同他打招呼,他這幾日頗有些飄飄然,只覺得若是選了一方,助對方成事,那他的富貴便唾手可得。
可是從今天這件事,他忽然明白,若是太子真的在他手下出了任何問題,能不能看到新帝登基尚且不知,他怕是連明天的太陽都見不到了。
他明明站在陽光下,卻渾身一哆嗦,見場中士卒都看著他,他怒道:“看什麼看,快請醫者來。著人去稟報陛下,快。”
許濛攙扶著陳昱上了床榻,她看著陳昱,十分擔憂,道:“殿下,你沒事吧。”
陳昱道:“沒事,阿濛,你呢?”陳昱伸手撫上了許濛的額頭。
許濛一怔,繼而笑了,道:“沒事。”
“殿下要快點好起來,我們說好了,要去看日出的。”許濛抓住了陳昱的手,貼在臉上道。
陳昱目光繾綣溫柔,笑了,“好,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