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眼睛閉著,很是疲累的模樣,道:“都收拾好了?”
“各宮室要去的人還有車駕都安排好了,皇孫們身邊伺候的人也都安排好了。”
太子妃接著道:“阿熠和阿姝身邊伺候的人都安排成可信的,必要時刻,可以舍阿姝保阿熠,明白了麼?”
阿嫗心知太子妃這樣說的緣故,道:“明白了。”說完阿嫗似乎是有些掙紮,道:“不至於到這個地步吧。”
太子妃微微蹙眉,道:“我也不希望的,可是如今陛下似乎是對殿下越發不滿了,留著阿熠,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一步,我膝下有子,還能有個奔頭。”
當然這不過是盧氏最壞最壞的打算罷了,她道:“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用走這一步,我啊,還是不甘心的。”是啊,入宮這麼多年,多少事她都忍過來了,隱藏自己的喜好和真正的性格,就連吃的菜都不敢真正表現自己的口味,將自己包裹在一個安全的皮囊中,真的太累了,什麼時候她才能活得像自己呢?
“女郎,您這樣憂思過重,今晚又睡不好了。”阿嫗憂心道。
盧氏笑了,道:“無事,習慣了。”
阿嫗退出後,太子妃起身,將殿門推開,這座皇宮都在黑夜裡沉沉睡去了,皇宮的夜空都要比別的地方更暗。盧眠站在那裡無喜無悲,終於,考驗她是否能夠真正實現理想的時刻到了,讓什麼陳昱的妻子,什麼太子孩子的母親,這些身份都去死吧,她,只是盧眠,只是盧眠而已。
想到這裡,盧眠的手緊握,她一點都不害怕,反倒是非常興奮呢。
她心有猛虎,將破籠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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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許濛穿著一身小宮人的衣物挎著一個小包裹從大門出來,許郄和滿娘都跟著她,門前停著一架青布馬車。
這會兒天剛矇矇亮,街上人很少,許濛道:“阿爺,你們快進去吧。”
許郄道:“阿濛,你自己一定要小心,不該看的不該聽的都不要去看去聽。”
許濛臉上還帶著微笑,道:“沒事的,阿爺不要擔心了。”
許郄拍了拍許濛的肩膀,道:“保重。”
許濛點頭,一旁滿娘朝她點頭,道:“放心去吧,阿濛,我一定看著阿爺,少吃點肉。”
許濛笑了,道:“我會回來的,別擔心,快進去吧。”
許郄和滿娘心知這樣站在門口不合適,只得到門裡面開著一條小縫看許濛,許濛朝他們點點頭,準備上馬車,忽然見小巷拐角處走出一個人來。
是李樾,他眼下青黑,望著許濛,帶著一絲苦笑。
許濛大驚,看向來接她的宮人,忙道:“這是我的一位兄長前來送行,此人可信。”
那宮人低垂著頭,沒反應,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他抬頭,指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許濛這才清楚,這人是個聾啞人。
許濛指指李樾,做個手勢,從馬車邊繞過去,急匆匆道:“你怎麼來了,快走啊。”
李樾似乎也沒驚訝於許濛的打扮,只是上前了幾步。
許濛朝著大門那裡望去,滿娘瞬間會意,往裡面跑去。
許濛道:“阿樾哥哥,今天的事情,我……”
許濛話沒說完,李樾忽然牽上了她的衣袖,低聲道:“別去。”
許濛愣住了,是了,他怎麼可能猜不到。
許濛忽然下定了決心,不,不能讓李樾牽扯到這件事中,此時滿娘氣喘籲籲過來,將玉佩塞到許濛手中,繼而跑開。
許濛道:“阿樾哥哥,昔年婚約如今不作數了,這玉佩乃是當年信物,現在還給你,請你不要再登門了。”
說完,她把玉佩塞給李樾,利落地轉身,上了馬車,那宮人見許濛上了馬車,便準備駕車離開。
許濛嘆了口氣,怎麼就到了這樣的地步呢?
李樾不可以再同他們牽扯了,這樣就是最好的結局。
她沒再回頭看許氏在玄武坊的小宅子,沒再回頭看李樾,沒再回頭看那過往的時光,她只是捏緊了手上的小包裹。
前路坎坷,走得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