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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整個皇宮電閃雷鳴,傾盆大雨,在雨夜裡可見依稀燈火,搖搖晃晃。
合儀殿是秦昭儀的居所,昭儀位同副後,魏帝的元後乃是司空龐呈之女,也是陳昱的母親,出身高貴,性情溫柔,十分聰穎,據說很是得先帝的喜歡,曾在魏帝登位的時候便起了很大作用,可惜早逝。
魏帝是個念舊的人,後位空懸一方面是懷念自己的發妻,另一方面更是為陳昱儲君之位的穩固。在他眼裡,陳昱一向穩重,不過在喊魂這件事情上還是有些少年意氣,就從他當日砸了東宮的擺設便能看出,但是魏帝不討厭陳昱的少年氣,他覺得這樣這個有點不太成熟但是足夠優秀的太子正是他想要的。
魏帝帶著對自己兒子的欣賞睡去,便是連秦昭儀都能看出,魏帝心情不錯。
深夜,一個炸雷落在耳邊,秦昭儀驚醒,她睜開眼睛,長發微亂,她雖然年屆三十,但是依然年輕美麗,溫柔和順。
在閃電映照下,她看到身邊的魏帝,臉色慘白,面上帶著大顆大顆的汗珠,牙關緊閉,嘴角隱隱咬出了血來。
“陛下,陛下。”秦昭儀嚇得渾身發抖,她伸出手想要去觸碰魏帝,卻發現魏帝身上的寢衣居然濕透了。
“大哥……大哥,昌弟愛慕瑤姊……”
昌,魏帝的名諱便是昌。
說完這句話,魏帝忽然又發抖了起來,他開始呼喊,那聲音十分響亮,短短一句話,卻讓秦昭儀呆立當場。
“大哥,是阿父要殺你,是阿父……”
魏帝忽然跳了起來,雙目圓瞪,嘴角流血,形容可怖,他大叫道:“不是我……”
淅瀝瀝的雨聲中,魏帝緩緩醒轉來,他的目光從虛空處移到了秦昭儀的臉上,慢慢的那道視線變得冰冷。
“你聽到了什麼,不要怕,告訴朕。”此時的魏帝語氣那樣溫和,可秦昭儀同他同床共枕十幾年,怎麼看不出魏帝臉上冰冷的殺意,她瑟瑟發抖,搖了搖頭,結結巴巴道:“妾,妾,什麼都,沒……沒聽到。”
魏帝身形一歪,坐在床榻上,右手微微扶住了自己的額頭,聲音平靜無波,道:“梁琥,進來。”
梁琥立刻推門進來,他見了魏帝的模樣也不驚訝,只是上前把大氅披在魏帝身上,低聲道:“陛下,熱水已經備好了。”
魏帝笑,道:“朕還是老了呀,一個噩夢讓朕精神頭都不好了。”
這樣的語氣神情,看著倒還像是白天那個英明溫和的皇帝,可是,他嘴角的血痕都還沒擦掉。
幾個宮人端著盥洗的工具魚貫入內,微微低頭,小步上前,就像是一群沒生氣的木偶,沒有誰往癱在地上的秦昭儀那裡看一眼。
梁琥親手侍奉著魏帝清理面部,熱水一激,魏帝面色紅潤,神情溫和起來,他又在洗手的水盆裡將一雙白皙細嫩的手洗幹淨,從容不迫地用絲綿帕子慢慢擦手。
“備上車駕,朕要回宣室殿。”魏帝將絲綿帕子丟在一邊,這樣道。
梁琥躬身道:“諾。”
魏帝起身,一群人往殿外去。
就在秦昭儀要松一口氣的時候,魏帝忽然停住了腳步,道:“對了,昭儀秦氏身染惡疾,讓良醫署的人好生照顧著。”
“諾。”
秦昭儀忽然瘋狂搖頭,往前撲去,嘴裡大聲呼喊道:“陛下,陛下,妾……”
語未竟,只見宮室大門砰得一聲被關上,秦昭儀雙手瘋狂拍打大門,嘴裡喃喃道:“妾,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