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為止說的都是正確的。沒受過訓練的人無法配合指揮棒演唱，而沒經驗的伴奏者也只能按照自己的步調彈琴，所根本不需要指揮。不過——
我再次站上指揮臺，剛好和梓瑩目光交會。那個眼神就像在詢問——你覺得我為什麼會自願擔任伴奏呢？
沒錯，我們的伴奏者並非因為「剛好學過鋼琴」這種似乎會出現在每個班級的理由才被選亡。
伴奏者是梓瑩啊。
因為有梓瑩和我，這是——古學姊在二年一班沒有的一項武器。
我輕輕地從譜架上拿起指揮棒，梓瑩的肩膀敏感地起了反應。
彷佛拿起針插進空中般，慢慢地刻劃下拍子。這首僅僅四十六小節的歌宛如一小節一拍，莊重卻絲毫無損其輕盈的感覺——
鋼琴旋律邁開步伐，我彷彿可以用手撈起一個個音符般完全掌握節奏……因為那是我特別為梓瑩編的曲，只有最基本的三和音。那聲音纖細到連我指尖的細微動作也能完美配合到，彷彿還能感受到梓瑩的呼吸。歌聲在我耳裡響起，從主調到a大調、加入一點灰暗氛圍後轉至f大調。
澄澈的祈禱歌聲回蕩在大聖堂高聳的天花板，最後被我手上指向遠方的指揮棒吸收，四周終於回歸一片寂靜。
曲子結束後，我直盯著音樂教室後面的黑板好一陣子，感覺到力量正慢慢自身體中流走。
我慢慢地走下指揮臺、靠近鋼琴，梓瑩的臉上也微微泛著一抹紅暈。一發現我正看著她，便移開了目光。
「梓瑩，對不起……也謝謝你。」
「我……只是配合你的指揮彈奏而已。」
「嗯，可是……」
我的視線移到梓瑩還擺在鍵盤上的右手……那與眾不同的手。
梓瑩為了我用這隻手——
「啊！我可不是為了你！」
「啊……不是啦，你當然不是為了我，但……究竟是為什麼？因為想要那張門票嗎？」
「才不是那樣！你、你跟芊芊……」
我跟古學姊？我們一起去聽演奏會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但梓瑩話說到一半臉就紅了起來，一時說不出話。
「真是的！笨蛋！」
結果她只丟下這句話，就伸出手啪啪啪地用力打我的手臂。到底是怎樣啦！我正想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梓瑩卻面紅耳赤地甩開我的手，只見她的視線越過我，看著我的背後——
我嚇得急忙回頭一看，才發現音樂教室的門已經不知何時開了一道隙縫，而班上同學們正透過隙縫窺視。
「什麼嘛！結束啦？」
「你們的情侶吵架還真短耶！」
「好無聊喔！」
我們又不是供人參觀用的！
等到雪風朝我的屁股狠踹了一腳、全班再次一起練習時，一年三班可利用這間教室練習的時間已所剩無幾。不過，光是這一次練習，我已經覺得自己能抓住古學姊燕尾服的衣角了。
團體練習結束後，準備到音樂資料室歸還指揮棒和樂譜時，又只剩下了我和梓瑩兩人。
「梓瑩，正式比賽時能不能也幫我們伴奏啊？」
昏暗的倉庫裡，我一邊將樂譜歸位到架子上，一邊悄悄地詢問一旁的梓瑩。梓瑩直盯著我的臉頰，接著低下了頭。
不行嗎？梓瑩那個無法消失的傷痕，就是在舞臺上造成的；即使練習時可以彈奏，如果到了聚光燈底下——
不過……她的琴聲能強而有力地引導整首歌，若要讓我的指揮和同學們的合唱更加契合，一定得靠梓瑩的鋼琴伴奏才行。
這時，我突然想起來……
「那……這樣吧，至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