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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梓瑩的右手手指明明不能動啊?我難以置信地回過頭,卻只看見深不見底的黑暗。鋼琴發出的聲音好似互相幹涉的水波,卻不知是從哪裡發出來的。難道她會什麼我不知道的演奏方法,只憑左手就能彈奏出四部合聲?或者我只是憑自己的記憶和幻聽填補著那部分的空白?
我不知道。總之現在也只能繼續尋找,在梓瑩的魔法消失之前。
我潛進盈滿大氣中的聲音,憋住氣息,越潛越深、越潛越深。撥開竟奏的中提琴和大提琴,繼續潛進低音之海。將雙手插進海底的一行泥中,尋找那個隨著梓瑩的琴聲共鳴的聲音,那個朦朧而細微的聲音。
找到了。
每當梓瑩彈奏的賦格滑下低音的斜坡,那個地方就會隨之脈動。
心髒所在的地方。
我睜開了眼睛,盡管四周一片黑暗,我卻清楚地知道那個地方。我滑下廢車堆疊而成的陡坡,沿著垃圾山的稜線往前爬。終於,我的手心感受到脈動,彷彿支援著遠處賦格腳步的脈動。就在內側斜坡的山腰附近。
就在側面開了洞的汽油桶和沒有輪胎的輕型機車間,我找到了。
我將手伸進廢棄物之間,握住琴頸。可以感受到琴絃的震動,隨著梓瑩敲出的每個音符而産生共振。那的確不是幻聽,因為我的貝斯正因這真實的聲音而渾身顫抖。
找到了。終於找到了。
我從廢棄物中抽出貝斯。灰色的琴身滿是傷痕,四條琴絃仍隨著梓瑩的鋼琴聲微微顫動:那天被梓瑩刮傷的地方,被梓瑩摔在地上的痕跡,都還歷歷在目。
我突然想起垃圾處理中心的阿伯說過的話:“找到的話要好好幫它取個女人的名字。”但那是不可能的——失而複得的現在我才終於明白這件事。我氣喘籲籲地凝視著手中的貝斯——
它就像是我失去的一小塊自我,所以根本不需要其他名字。
“……真的找到了嗎?”
一直在鋼琴旁等待的梓瑩一臉難以置信地緊盯著我手中的ariaproii。
“我就說一定找得到了嘛。”
我回答的聲音還在顫抖,因為自己也還不太敢相信。
梓瑩從我手裡接過貝斯,盯著琴身上長長的刮痕注視良久,然後輕輕地以手指撫觸它。
“對不起……很痛吧?”
“呃,你不需要道歉啦……”
“啊!我又不是在向你道歉!”
梓瑩抓起我的貝斯抱在胸前,轉過身去不理我了。
“……太好了。”就在梓瑩呢喃的瞬間,魔法似乎解開了。一陣響亮的打雷聲傳來,大顆大顆的雨滴“啪噠啪噠”地打在眾多廢棄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