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貝斯弦拉了一條從這邊的屋頂到對面校舍屋頂的鋼索,你就從上面走過去吧。”
我整個傻眼,正從盒子裡拿出來的貝斯也差點掉到地上。
“……啥米?”
“如果你不能把性命託付給琴絃,就無法成為一名貝斯手。我會在這裡祈禱,祝你能夠平安到達對面屋頂啦。掉下去的話大概就是死路一條了,你要先作好心理準備。”
“不要,不不不不,你在說什麼啊?”
“噢!”學姊聳了聳肩。
“對一個貝斯手來說,賭上性命的特技訓練是必要的。你不知道嗎?即使是日本最有名的貝斯手,也曾經挺身經歷各種視死如歸的鍛煉,譬如說拿金屬罐子猛敲自己的頭啦,或是置身瓦斯爆炸的烈焰之中啦……之類的。”
“你說亞洲最有名的貝斯手……到底是誰啊?”
“就是已故的日本人,thedrifters成員——碇矢長介。”
“thedrifters是搞笑團體吧?”我拿起琴盒敲著地板。
“thedrifters可是不折不扣的樂團喔!他們還擔任過披頭四的開場表演嘉賓。你實在太失禮了,年輕人。”
“這我都知道啦,請不要岔開話題!”
“走鋼索當然是跟你開玩笑的,一開始最該做的是幫貝斯換弦。因為樂器上好弦就一直擺在店裡,放久了弦的彈性會逐漸疲乏。”
這,這個人實在是……
我覺得不管說什麼都沒用,於是便默默地把四條弦都換了。
“我把你叫到屋頂上的真正理由,是那個啦!”
古學姊靠著圍欄,往樓下指了指。我甚至不用往下看,光憑著耳邊傳來的吉他聲就明白學姊說的是什麼了。這裡的正下方恰好是梓瑩練習吉他的那間教室。
話說回來,我明明教過她用毛巾隔音的方法,為什麼還聽得到練習聲呢?這悠然的旋律正是拉威爾的《死公主的孔雀舞曲》。是因為班上同學叫她公主而受到打擊了嗎?
“那是七天前的事了。”
古學姊背靠著圍欄,仰頭看著天空。
“我從第一節就開始蹺課,之後一直待在這裡聽街上的聲音,直到放學為止。”
這個人是來學校幹嘛的啊?
“之後,太陽逐漸下山,感覺就要開始下雨的時候,傳來了那把吉他的聲音。是巴哈的《平均律曲集》第二冊。而且她跳過賦格的部分,都只彈前奏曲。我當時很生氣,之後也沒注意到天空已經下雨,一直坐在這裡聆聽。”
“你這樣會感冒喔……”
“一直到第二十四號b小調,她都一直在彈前奏曲;那簡直是種甜蜜的拷問。接著我聽到開門的聲音,於是探出頭偷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個漂亮的女孩走了出來,她的長發就像凝固的楓糖漿一樣,一頭澄澈的栗子色。我一眼就對她傾心。”
我腿上的貝斯啪的一聲倒了下來。
“那個……學姊?”
“嗯?”
“梓瑩是女生耶?”
“那又怎樣?我喜歡亮麗的東西。在我眼裡沒有性別。你以為我為什麼讓雪風加入,成為我們的夥伴?那是因為她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