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各種情緒飛閃而過,楚容面上沒有一絲表露出來,點了點頭道:“是,望月堅信啊黎殺了他母親,這才下毒手將啊黎投入成鄴大江,卻沒想到啊黎命大活了下來。”
楚開霖微微眯起眼睛,眸光變得銳利,片刻之後道:“你想插手將軍府之事,為段白黎洗去冤罪?”
楚容張了張口,並沒有否認。
楚開霖卻道:“你怎知段白黎當真沒有弒殺嫡母?你又知道段白黎的另一個身份?”
楚容低下頭。
楚開霖伸手掐著她的下巴:“小妹,京城就是一個大染缸,水質渾濁不堪,段白黎那個人,身為庶子卻能夠在皇上面前嶄露頭角,並且贏得天下人的敬仰,何等可怕?你…”
喉嚨動了動,楚開霖蹙眉,有些不願意刺激自家小妹:“早在很久以前段白黎就犯了欺君之罪,當今天子的確胸懷大度,至今不曾拔下他的假面具,然,自古君心難測,你插手將軍府之事,他的另一個身份勢必隱藏不住,到時候…士大夫、禦史臺、被他壓制多年不曾反抗成功的文武百官都會對他落井下石,小妹,你可曾想過後果?”
後果是什麼?她只知道,這時候的皇上寬容仁慈,心有愛才惜才之意,此時不將段白黎的另一個要命身份公告天下,他日天子追究起來,那才是真正的天崩地裂!
楚容的模樣楚開霖看在眼裡,伸出手掐住她的臉蛋,嘆息一聲:“果然女大不中留,果然女生外嚮!”
楚容打掉他的手,自己揉了揉,小哥哥這是怎麼了,不知道掐著肉很疼很疼麼?
“罷了,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但有一點你必須記住,莫要再避開我,明白了麼?”楚開霖其實不贊成小丫頭為京城攪風攪雨,京城不大的地方卻是藏龍臥虎,小丫頭小聰明不少,但聰明的人同樣很多。
楚容愣了下,隨即明白小哥哥這是在擔心她,顧不得臉上的疼,身軀一撲,撲進楚開霖的懷抱,嗡裡嗡氣道:“小哥哥放心吧,我會小心謹慎的。”
楚開霖不再說話,而是揉著她的發頂,眉宇輕蹙。
之後好幾天,楚容風雨無阻的跟在段文華身邊,時常進出瑞安將軍府,也在夜裡踏足段白黎名下的護國將軍府。
因為手上握有段白黎給她的令牌,護國將軍府的所有人全都對她畢恭畢敬,但凡楚容吩咐,就沒有得不到回複的,並且用時很短,效率極高。
而楚容的所作所為,完全用書信的形式傳送到段白黎書案上。
此時,一身濃鬱殺氣的段白黎剛剛回到大帳之內,褪去戰甲,換上輕便錦袍,洗去滿手風霜,尚華已經擺上三柱清香,一沓厚厚的空白紙張,墨水毛筆準備妥當。
段白黎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一身殺戮被清淨取代,眉宇之間不經意流露慈悲與純淨。
宛若無數清泉隨著段白黎手中行雲流水的字眼揮就而成,圈圈層層的擴散,帶著星星點點的金色光芒,將環繞戰場之上、死在刀劍之下的亡靈送入往生。
尚華沉默的跪坐在段白黎身後,每一次上戰場,公子都會空出時間來,抄寫大量往生咒,焚燒以淨化靈魂怨氣。
尚華不知道鬼神究竟存在與否,但他覺得,公子無所不能,往生咒定然能夠帶著那些亡魂找到地府的大門,然而投胎轉世,一生喜樂。
足足百遍,厚厚的一沓白紙每一張都被段白黎寫上晦澀的經文,字跡清晰,不錯一字。
隨著炭火燃燒,這些經文好似活起來了一般,飛到戰場每一個角落。
直到…炭火上一片灰燼,段白黎閉眼靜坐,再睜眼,面容之上只有殺伐果決,再無一絲慈悲憐憫。
“公子,京城送來的,你可要看看?”尚華適時送上來一封厚紙皮書信。
段白黎伸手開啟,眸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良久,尚華聽到他家公子道:“讓他們靜觀其變,不需要阻擾容容。”
尚華抬起頭,清晰的看到他家公子唇角上揚,似乎愉悅,似乎想念,不久之前隨時可能坐地成佛作祖的方外之人,一瞬間跌落成紅塵中人,原來不是不動情,而是一動情,便是傾覆所有。
等不到尚華的回答,段白黎轉過頭看他,尚華連忙低下頭:“是,公子。”
“將軍,三國聯盟再次攻城,嚴將軍私自開城門,率領五千人馬殺出去了!”
軍帳之外,副將聲音帶著急切與不安。
段白黎猛然站起來,眉目冷峻,寒光乍起:“探子可曾來報?敵軍領將何人?”
“我方探子回報,三國聯盟密謀分散攪和之局,嚴將軍被人挑起怒火…似乎南城私兵一事公諸天下!”
換句話說,嚴將軍離開長月郡並不是因為敵軍,而是因為私事!
簡直胡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