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開翰驅趕牛車上前:“城裡有一個賣馬車之所,那裡可以修繕,需要我搭載你一程,送你進城麼?”
馬夫擺手道:“有勞小哥,我一個糙老爺們無所謂,但是我家姑娘身體不好,受不得耽擱,能不能請小哥幫幫忙,送她們主僕三人進城找個客棧暫住?”
身體不好四個字觸及楚開翰心中的柔軟,家裡有兩個一戳就碎的病人,養成了他對弱小之人的下意識關心,哪怕爹和小弟莫名其妙好了起來,也無法改變這份從小到大的習慣。
當下笑道:“只要你家姑娘不介意我這牛車破破爛爛便可。”
馬夫連道不會,並且匆匆忙扶了馬車上的人下來,最先下來的是個三十來歲的婦女,微胖,一雙眼睛仔仔細細打量著楚開翰,片刻之後輕輕點頭,而後才扶著一個纖細脆弱、好似風一吹就會散架的女子。
粉紅色輕紗遮住面容,只餘一雙妙目在外,膚色因為長時間落病而泛著不正常的白色,蝶戲花長紗裙美麗動人,整個人就像花中仙子一般。
楚開翰多看了兩眼便移開視線,這種大戶人家的小姐夫人,最厭惡外男一直盯著看,因此,他有心多看兩眼,卻也不敢過分。
那三十來歲的婦人扶著風吹就倒的姑娘,走進楚開翰,道:“麻煩小哥了。”
楚開翰點點頭,轉頭將自己牛車上的東西整理好,掛在牛背上,見那蒙面丫頭怎麼也上不去牛車,尷尬出了一身汗,不由得笑了。
翻身而下,道一句:“抱歉,得罪了。”便將她抱了上去。
目瞪口呆的婦人:“……”
面紅耳赤的姑娘:“……”
楚開翰沒心思多管,趕著牛車急促而去,老遠了,才聽到一個小丫頭急哄哄的尖叫:“哎!等等我,我還沒有上車呢!小姐,小姐!”
楚開翰扯了扯嘴角,扭頭看那扛著大包小包、氣急敗壞、原地跳腳的丫頭,突然覺得好笑,都聽說了主僕三人,卻只帶走兩個人,而且誰也沒有反應過來。
那小姐似乎著急了,有心叫楚開翰轉回去,礙於矜持而沒有開口。
楚開翰道:“莫擔心,我還會回來,到時候捎她一程便是。”
之後不再多話,揚鞭驅趕牛車,匆匆往城裡趕,找個舒適安全的客棧,楚開翰幫著忙上忙下,解決主僕二人的住宿吃喝,這才告辭離去。
“小姐,這位小哥很是不錯,小姐已經過了適婚年紀,要不…”婦人有心勸說。
那小姐一陣輕咳,嬌軟無力道:“嬤嬤,我這副破身子已經沒有多少時日,就不要耽誤了人家才好,此事莫要再提。”
婦人嘆息一聲,不敢再多說,伺候自家小姐安然入睡。
另一邊,楚開翰滿頭大汗在城門關門前最後一刻沖出城門,抹了一腦門汗,輕輕搖頭,牛鞭子一抽,飛奔而去。
他還要去解救那個落單的小丫頭。
等他找到小丫頭,這丫頭蹲坐在地上,身前身後都是大大小小的包袱,幾乎將小丫頭深埋。
楚開翰忍不住笑了,大喊一聲:“姑娘,可要搭載一程?”
小丫頭立刻跳了起來,點著楚開翰的鼻子一陣罵:“你這人怎麼回事?救人救到底,把我丟下是什麼意思?我家小姐身體不好,沒有我跟在身邊,小姐該多害怕?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就不會和小姐分開!”
什麼叫惡人先告狀?這就是!
楚開翰道:“對不起,我趕時間,這就走了,你等等後面的車。”
啪!
牛鞭子抽在牛背上,拉動牛車吱呀吱呀往前走。
小丫頭:“……”
良久,楚開翰以為小丫頭會大哭一場,然後哭著喊著求他幫忙,因此特意放慢了牛車的速度。
誰知道,扭頭看去,卻看著這丫頭憋紅著一張臉,掛著能將她淹沒的包袱,亦步亦趨、悄無聲息跟在牛車後走?
楚開翰:“……”
手一抖,差點叫鞭子打在手上,楚開翰忙停下牛車,道:“上車!”
“哼!”小丫頭哼了一聲,別以為這樣她就會滿心感激,要不是這個人,她怎麼會落單?
想到自己獨身一人悽悽慘慘的模樣,小臉白了白,抽了抽發酸的鼻子,邁著腿加緊幾步,免得被再牛車甩了。
此人害她如此,自然要對她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