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白黎放下了書:“書讀百遍其義自見,百遍讀書其義百數…可是碰到了事,小小年紀,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
楚容立刻忘了讀書的事,疲憊道:“莊子裡出現了內奸,也大概知道了是誰,只是我不明白,我對他們這麼好,逢年過節送紅包送大禮的,他們為什麼會不知足?”
纖白手指執壺,於楚容面前的空杯斟滿,淡淡薄霧模糊了視線,點點花香沁入心脾。
楚容看著段白黎那好看的手指,眼睛一眨不眨,幾根手指指腹生有厚厚的繭子,一看就是拿筆的手。
輕抿一口花茶,段白黎道:“人心便是如此,越是安定,卻是不知足,你給予他們足夠多,便想要更多。”
楚容贊同道:“沒錯,人心不足蛇吞象,果然不能對人太好,那樣會覺得我好欺負,當真覺得我年紀小就好糊弄了麼?哼,想要接手我的莊子,我便叫你身死當場!”
手伸的太長,就要做好被剁掉的準備!
段白黎笑笑不語,所有的忠誠,全都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此前,容容待那些人好,便安定了下來,尊崇敬愛,然後出現了更大的誘惑,無法抗拒的誘惑,自然就出現了反叛之心。
人,心中先有自己,尚有閑暇,再顧及他人,此為人之常情。
一夜飛閃而過,清晨,第一縷陽光喚醒了沉睡的小村子,開了春,人們開始準備孕育秧苗,找一個春暖花開的好光景,播種。
糧食,是老百姓的命根子。
村子一派欣欣向榮之態,這時候,山上狼嚎虎嘯驚動了所有的村民。
“這是怎麼回事?往年可不曾在春季出現狼虎猛禽啊。”忙碌的村民們面露驚訝,隨即便放鬆了:“也許剛剛熬過了冬天,這些猛禽出來覓食,一時間太過興奮了。”
村長叫人叮囑了幾家喜歡打點小野獸當下酒菜的人,叫他們管住雙腿,在香山恢複如初之後再考慮上山的事。
同時親自上門找了段白黎,道:“公子,山上猛獸出沒,這段時間莫要上山為好。”
視線一動,並沒有看到那個一臉討喜的孩子,心裡疑惑,卻沒有問出來。
段白黎道謝,留村長喝了一盞茶,之後將之送走。
目光遠眺香山,一抹淡淡的憂愁爬上眉梢:“但願,杞人憂天了。”
然,並不是他杞人憂天,山上餓了整整一個冬天的狼虎挑了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終於下山了。
首當其沖就是葉家的房子,和段白黎的房子。
淒冷的夜色中,狼嚎虎嘯震天動地,幾乎所有人都被吵醒了,卻不敢出門一看究竟,而是一家人蹲坐在一起,相對無言的收著一盞晃動的燭火。
楚家也一樣,不同的是,楚容抓了外套穿上,就要走出家門,楚雲忙攔住了她:“不能去,小妹,山上虎狼詭異的下山,誰知道會出現什麼事?你一個小女孩,乖乖在家待著,明天,明天再去看行不行?”
口氣帶著祈求。
楚容拍了拍她的手背,而後扯開了她的手,道:“姐姐不要擔心我,我這人沒別的優點,就是跑路特別快…好了,我說!”
楚雲眼淚唰的流下來,嚇得楚容舉手投降,道:“啊黎身子還沒好,我也好幾天沒看到尚華了,錢老不知所蹤,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真出了什麼事,跑都跑不掉。還有葉叔叔,燃城不在家,葉叔叔就是我的責任。”
楚雲哽咽,身軀顫抖,說不出一句話來,最終還是放了手。
楚容連忙撒丫子狂奔,因為不久之後,她哥哥會找過來。
果然,幾乎楚容前腳剛離開,楚開翰和楚開霖後腳就推門而入,看到哭得不能自已的楚雲,向來文雅遠離塵囂的楚開霖抬腳踹了門:“死丫頭!”
遠處,楚容打了個噴嚏,嘀咕一聲:“誰在罵我?”
甩了甩腦袋,楚容加快了步伐。
一陣風呼嘯而過,朝著山腳下而去。
而此時,山腳下已經被狼虎包圍,兩個種族的猛獸對立而站,好似對峙一般,足足百多頭,就這麼佔了大片的土地。
葉老爹負手立於屋頂之上,居高而望,看的卻不是狼虎,而是一身白袍、纖塵不染的段白黎。
似有所察,段白黎抬頭,透過屋簷,看到了一身殺氣的葉老爹。
果然,他的猜測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