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天色矇矇亮,白霜在門口的水桶上結起了一層薄冰,刺骨冰冷透過冰冷滲入骨頭縫中,手指都僵硬了起來
三裡鎮是不會下雪的,但霜凍尤為明顯。
每每清晨起來,樹葉上,草叢裡,以及門口留著的沒有用完的隔夜水,都會結冰,薄薄的一層,輕輕一捏就碎,卻是冰冷入骨。
“爹,我去小不點家裡了,廚房裡溫著稀飯粥,你醒來之後別忘了吃!”年輕氣盛,葉燃城早早起來,劈砍今日要用的幹柴,整整齊齊碼起來,再用他堪堪能煮熟飯的廚藝熬了大鍋粥,額頭竟是滲出了汗水。
站在門口大聲喊道,而後不管葉老爹有沒有聽到,揹著竹筐子離開了家門。
來到楚家,葉燃城熟門熟路的翻牆而入,探著腦袋,確定楚雲已經起床了,這才放心的偷偷闖進楚容的閨房,果然,小不點蜷成一團,睡得正香。
背上框子落地,葉燃城走過去,大手拍打楚容鼓起的小包,道:“小不點,小不點,太陽曬到屁股上了,你還不起來麼?”
冬天起床可是一大考驗,聽到熟悉的聲音,楚容挪了下身軀,便不再搭理了。
葉燃城已經習慣了小不點大清早叫不起來,也不生氣,提了框子就離開了。
避開眾人視線,直接來到了廚房,未語先笑:“嬸子,忙著呢?有沒有多下點米,煮一碗我的飯呀?”
孟氏笑容滿面:“燃城回來了?快來,還沒吃飯了吧?給,這是剛剛做好的花捲,你先吃兩個墊墊肚子,嬸子這就多下點米煮你的飯。”
和楚家熟得快能端上桌了,葉燃城也不客氣,接過孟氏遞過來、還冒著熱氣的花捲,大口咬下去,淡淡的花生醬香充斥唇齒,美味入骨。
邊吃便道:“嬸子,山上得了幾根野山參,給我叔叔和開霖熬了喝湯吧。”
孟氏嗔了他一眼,卻沒有拒絕,伸手接了過去,這麼多年,家中野山參都是葉燃城摘回來的,每一根都醇正味濃,價格自然也不便宜,然,葉燃城說了,不接受,以後可不敢到楚家來蹭吃蹭喝,只能收下,並且對葉燃城更加親熱。
“還有一把蘑菇呢,這天氣可凍了,山上還能找到蘑菇?”孟氏一臉新奇。
葉燃城笑容燦爛道:“那是自然,香山可是一座寶山,以前不知道這東西能吃就罷了,知道了它味道鮮美可口,那花點心思還是能夠找到了,哪怕它藏了起來。”
孟氏自然能夠猜到其中的兇險,叮囑了幾句小心些,這才帶了框子忙碌去了。
葉燃城抱著整盤的花捲,走出了廚房,自然而然的坐到楚開翰面前,掃一眼桌上他手裡密密麻麻的禮單,嘖嘖兩聲:“開翰,花房又多了人?每一年的年禮都比前一年的要厚實呢。”
楚開翰頭也不抬,點頭道:“這些年花卉越加走俏,普通人家也會三不五時買上一盆,人手上自然會增加,手頭寬裕了,惠及小夥計之事我也樂意為之。”
頓了頓,楚開翰抬頭看著吃花捲兩腮鼓鼓的葉燃城,動手給他倒了一杯熱水,而後道:“小妹還沒起床?”
葉燃城喝了一口熱水,斜眼道:“你見過她什麼時候一喊就醒的?至少得…嗯,緩沖,對,緩沖一刻鐘。”
楚開翰輕輕搖頭:“也不知道小妹這是什麼毛病,經常賴床不說,就說起床,也要再滾上一盞茶才願意離開被窩。”
葉燃城哈哈大笑:“她真是純真無邪呢!而且,山莊放年假了,忙碌了大半年,自然該好好休息一番。”
過了一會兒,楚容躋著繡花鞋,打著哈欠走了出來,輕輕瞥了一眼葉燃城,擺擺手算是打招呼,而後遊魂一樣走了出去。
很快,門外傳來漱口的聲音。
葉燃城坐不住了,隨意和楚開翰說了幾句,便沖了出去,一看到楚容,張口就道:“小不點,聽說村子裡來了個外來人,是不是真的?我一路走來,好多小姑娘說那人長得跟神仙似的,好看極了。”
楚容撩了撩眼皮,道:“嗯,很好看的男人。”
“他是什麼人?”葉燃城問道。
楚容搖頭:“是什麼人我不知道,不過氣度不凡,身邊跟著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就是當年給我爹和小哥哥看病的神醫。”
葉燃城恍然,這位神醫在三裡鎮可是名頭響當當的大人物,竟然只是這位多出來的公子的隨行,這說明什麼?
說明身份不會太簡單!
不過再不簡單也跟他沒關系,葉燃城滿足了好奇之後便將之拋到腦後,道:“山莊歇業了,想不想跟我上山玩玩?”
楚容瞪著他:“有什麼好看的,大冷天,很多長出來的果子都被凍死了,更不用說嬌嫩的花,幾乎可以說光禿禿一片,枯萎衰敗,有什麼好看的?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