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走到一處粗|大的枯藤邊,便再也忍不住單手扶在被歲月風霜侵蝕得只剩框架的鞦韆上,一滴無聲的眼淚從他臉頰滾落,掉在裴練雲的草葉上。
裴練雲控制那法寶,恢複了體型,手指擦了擦臉頰上他的淚珠,覺得無比滾燙。
“奚皓軒你為何要哭?”她眉頭微蹙。
她沒有得到回答。
奚皓軒整個人就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她看著他收緊的拳頭上面冒起的虯紮青筋,想說的話也嚥了回去。
神識一動,她很快發現,這座殘破的城市半個活人都沒有,甚至連陰魂和妖物也沒有,幹淨得虛無。
“幫我護法。”奚皓軒終於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咬著牙縫蹦出來的。
裴練雲點頭。
只見奚皓軒就地盤膝而坐,雙手不斷變幻,打出一個個複雜的法訣,祭出了他儲物袋裡的一隻纏繞著魔氣的魂幡。
“這東西會吞噬你大部分精血還會損傷神魂。”裴練雲只看了一眼,就給了奚皓軒警告。
隱約間,她似乎記得這東西,好像有什麼人在她面前用過。
奚皓軒:“這些我都知道。”
他最後一個法訣打出去後,魂幡發出了鬼哭狼嚎的刺耳尖叫。
裴練雲塞緊耳朵,扔覺得滲得慌。
奚皓軒雙目凝在那魂幡上,時間緩緩流逝,幾乎等了大半個時辰,他才收了這東西。
後果嚴重是肯定的。
奚皓軒收回魂幡那刻,就暈倒了。
裴練雲餵了他一些早就準備好的療傷丹藥,起碼也到了當日的午夜時分,奚皓軒才虛弱地醒過來。
“跟我走。”他醒來只有這麼一句。
裴練雲盯著他:“你不要命了?”
奚皓軒動了動虛弱的身體,瞬間就從休息的石椅上跌倒。
他想了想,遞給裴練雲一隻紙制的小馬,教了她催動的法訣,然後看著她將馬兒變出了一輛簡單的馬車,便爬了進去。
裴練雲也跟著坐在了馬車裡。
她有些好奇地看著世俗界的交通工具,雖然顛簸和不方便,但至少可以保證奚皓軒不能亂動。
“你傷著元嬰了。”她的語氣肯定。
奚皓軒沒否認,橫躺在馬車裡,雙目有些失神地望著馬車頂:“還好,還有人活著。”
裴練雲:“誰活著?”
奚皓軒靜默一瞬,緩緩地道:“這裡是北辰國,三百多年前,端木皇族當政,已到末年,皇族奢華淫|亂,民不聊生,老丞相安靖初忠言進諫,卻落得滿門抄斬的可悲下場。更可悲的是,他彈劾的物件乃是一個散落在世俗界的魔修,那魔修睚眥必報,不僅讓老丞相全家死絕,還將他全家魂魄煉製成邪術的魂幡當做武器。”
“那魔修每次與修士爭鬥,都會消耗安相的血親魂魄一個,那些魂魄受盡痛苦還無□□回,只能在掙紮中消散在天地間……”奚皓軒輕輕地閉上了眼。
裴練雲:“就是你剛才那隻魂幡?”
“嗯。”
“為何在你手裡?”
奚皓軒沉吟半晌:“有人不要了,送我的。”
他不願再多說,裴練雲也不是追根問到底的性子,只專心操作馬車,按照奚皓軒指的方向,一路行去。
符篆的馬車比真正的馬車速度快得多,幾乎是日行千裡,不出半個時辰,便達到奚皓軒說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