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敘從鬼蕭那裡調查知道,血輪法王曾經派了無數小魔頭滅了裴家,這麼說來,墨潯便是那時候見到裴練雲的?
他點了點頭:“原來還是師父的恩人。”
說完,他目中帶有深意地問:“那古蘭城內幾乎是魔道散修,邪派妖魔居多,所謂的修仙正統從來不屑駐足,墨潯為何到了師父家中?”
裴練雲哪裡是想那麼多的人,直接一句話:“他閑的。”
東方敘又問:“師父從未懷疑過,你或許是我魔道中人的後代?”
裴練雲眨了眨眼:“這很重要?”
她這話倒是把東方敘問住了。若是排開仙魔勢不兩立說來,是何人後代這點的確於修真者來說並不重要。
漫長的修真歲月裡,魔道中人的後代轉修仙道飛升的不少,修仙者墮魔的也很多。
正邪一念間,界限並不那麼分明。
裴練雲想了想又補充道:“我想活著,我學了修仙的功法,就可以活下去。”
東方敘靜默一瞬,說:“原來師父知道你家人的身份。”
裴練雲倒是坦白:“我記性不好,很多事都記不起來了。不過我看著家裡院子裡的紫金花從紅色變成黑色,看了快十次,離開古蘭城的時候,大概也有十來歲了。我又不傻,他們做什麼我都看在眼裡,殺人放血的事情沒少做。不過沒人問過我,我幹嘛主動提起?”
這也難怪裴練雲行事從來和仙修格格不入,從她童年記事起,身邊便圍繞著一群修魔者,難免受其影響。
東方敘心裡莫名的一喜,她剛才也只是惱他騙她,並不惱他是魔修,看來要她接受一個魔修,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
提起過去,裴練雲又覺得腦子有些渾渾噩噩的模糊了,眼眸中追憶和疑惑交替。
她的聲線也低了下去:“何況……我連我孃的模樣都記不得。就好像在做夢,想起一個片段,很快就會全部忘記,最後我都分不清我到底是哪裡的人,我在哪裡生活過。墨師叔他……或許是我生活在那裡的唯一證明。”
東方敘聽著她的自語,神情微凝,強大的神識已經感覺到這墓地中的某些變化。
以不變應萬變,他反而認真地跟裴練雲聊起天來。
“可惜他最後還是惹惱了師父。”東方敘手指玩著裴練雲的頭發,一圈圈地將青絲纏繞在自己指尖。
裴練雲搖頭:“我不惱他,只是覺得他可怕。”
她向來天不怕地不怕,面對妖帝司緯的巨大野獸身體,都是面不改色。東方敘對於她口中的“怕”,略微驚訝。
“師父怕他?他的修為,還不及應元真人那老頭。”
難怪她剛才身體發抖,碰觸的梳子都扔了出去。
裴練雲埋頭,眼簾微垂:“他會傷害你身邊的人,在你防不勝防的時候……”
東方敘挑眉:“傷害你身邊的人?”
裴練雲沉默,沒有應答。
在昆侖玉清宗裡,所有對她好的,除了奚皓軒,最後都沒了。小雜役,靈獸,說過幾句話的同門……只要是活物,最後都會死在墨潯手裡。
這麼多年來,卻沒有一個人發現墨潯有異,除了她。
有時候她會想,既然註定要讓她與孤獨相伴,墨潯當初又為何救她?
東方敘伸手抬起裴練雲的下巴,逼視她的眼睛:“大概是為了保住你身上的秘密。”
從古蘭城開始,他對裴練雲的身份就有所懷疑。
鬼蕭調查裴練雲過往的結果裡,提到過一個女人,東方敘對那個女人有些印象。
數百年前那女人來到哀牢山的時候,是被樸陽子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