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入他身體的尖刀突然偏了偏,更為鑽心的疼痛幾乎讓他神魂崩潰。
他只看見阿緋紅唇微啟,只聽見她說了個“我”字,整個世界突然都破碎開來。
東方敘單手撐地,崩潰的水柱成了水幕,將他從頭到尾淋了個遍。
濕漉漉的頭發搭在他腦後,一身黑色勁裝也全部被水給浸濕,露出他精瘦的身軀。
他半跪在地上,面前什麼也沒有,沒有人,沒有景,只有不斷傾瀉而下的潭水。
身體上的痛楚彷彿還殘留著,但是他就算不去摸也知道,自己身上沒有那樣的傷痕。
“你打算一直跪著?”
殷珩的聲音從前方飄來。
東方敘抬頭,正對上那個包的像是粽子一樣的家夥那雙陰測測的眼睛。
殷珩似乎很樂意見他狼狽的樣子,嗤笑:“看來你遇到不怎麼愉快的事情。”
東方敘靜默一瞬,幹脆地翻身,就這樣隨意地坐在濕漉漉的地面,哼笑:“看來你很介意我遇見的事。”
殷珩的目光或多或少帶起了一分冷意,實質性的殺氣還未凝聚,瞬間又消散。
他什麼也沒多說,轉身就走。
東方敘抬手,捂住了臉,輕輕閉眼,眼前卻似乎還能看見更為年幼的裴練雲的臉。
一鬆手,他再次睜眼,面前就是裴練雲本人。她一如既往,如夜幕中的星月,寂寥清冷,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她手指拎著方巾,遞到他面前:“擦幹。”
東方敘定定地看了她許久,沒有接她的東西。
裴練雲心想,這小徒弟不會被幻境迷傻了吧?
於是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叫著他的名字:“阿敘?”
冷不丁東方敘一把捏住了她的手。
他的力氣很大,讓她有些疼。
裴練雲皺了眉。
但是她沒有掙紮,就這樣回望著他。
東方敘緩緩開口問:“師父,如果有一天你要用刀刺入弟子的身體,是為了什麼?”
裴練雲嫌棄地瞟他一眼,果然被幻境迷傻了。
她靜靜地不說話,東方敘也沒打算放開她。
裴練雲覺得自己還是要好好跟他溝通。
於是她反問:“我為何要拿刀子捅你?”
“這是弟子想問的。”
裴練雲見他滿臉認真,便也努力思索了一下,突然,她眼前一亮。
東方敘見狀追問:“師父?”
裴練雲一本正經地說:“肯定是你惹惱了我,如果那樣我不僅要拿刀子捅你,還要把你扔到丹爐去,把這麼多年吃的好東西給我煉出來還給我。”
東方敘:“……”
裴練雲意識到自己說出了小心眼的心裡話,目光有些不自然地飄走了。
她默唸了些法訣,凝神靜氣,讓自己不要去計較得失。
不過仔細想想,她這麼多年辛苦是為了誰啊,還給她不是應該的嗎?
思考事情不過幾個呼吸間的裴練雲,很快地將自己的小氣得失行為劃為了理所當然。
東方敘鬆了手。
他接了裴練雲遞過來的方巾,仔細地將臉上、身上的水給擦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