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視線陰騖,彷彿萬年寒冰,滿是殺意。
盯著偷襲成功後,轉身就跑的裴練雲,謝錦衣依舊斜身倚在棺木上,卻有東西慢慢從他體內冒出,煙霧一般,鑽入跟前無數屍首中。
“小小金丹修士,也敢放肆!”
這個仙修差點傷到主上,謝錦衣豈能饒她!
三股黏稠的血水毫無徵兆地從裴練雲四周噴湧而出,就像是有意識般,鎖定裴練雲傾瀉而下。
裴練雲動作不慢,幾次險險避開。
然血水覆蓋之處,留下無數深坑,竟全是被腐蝕所致。幽黑惡臭的毒氣飄若鬼魅,如影隨形。饒是她動作再快,血水也已近到她身前,呈三角將她完全包圍。
裴練雲避無可避,正要祭出最後手段。突然眼前一道人影閃過,一把紫花油紙傘在她頭頂撐起。
漫天血水從頭淋下,全數被那看起來不起眼的油紙傘格擋開。裴練雲自己,則穩穩地跌入了一個幹淨溫暖的懷抱裡。
外間的腥臭邪氣都被油紙傘隔開,清爽的環境裡,她抬眸看見了熟悉的俊美眉眼。
裴練雲的表情卻並不高興,反而有些惱怒:“阿敘,不是讓你不準出來嗎?”
東方敘容色痴醉,將她全部怒意收於眼底,只覺得別有一番風味,不悅的心情也變得異常美妙。因憂思自己而發怒的師父……也是美極了。
待她惱怒發作完,他才緩緩地開口:“師父極少有這種表情。”
他說著,抬手捏了粒丹藥,喂進裴練雲嘴裡。
裴練雲還要說的話被堵了回去。
秉著不浪費東西的原則,她花了大半心思來催化丹藥的藥力以恢複自己的真元。
東方敘當然沒閑著,趁著這個空檔,恭順地說道:“師父放心,是墨潯帶弟子來此。手上法寶也是他所贈。”
雖然,中途卻是他引墨潯他們過來的。
“墨師叔?”裴練雲有些意外。
她的目光落在紫花油紙傘上,終是開啟了某些塵封的記憶。
百年之前,同樣的漫天血雨之下,那雙抱起自己的溫暖大手,撐著同樣的油紙傘。縱然記憶已經模糊,她還能記得傘中散發出的清雅藥香。
撐傘的人長身玉立,聲音輕柔地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她那時候定定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廝殺,面無表情地回答:“阿緋。”
……
但是同樣的雨夜,撐傘的人,身上卻不再有藥香,只留滿身血腥。
明明在他面前,如卓雅竹一般有著清澈目光的少年,那樣痛苦地哀求著……
裴練雲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刺了一下,痛得讓她呼吸一窒。
突然戳了戳東方敘的胸膛,喚他:“阿敘。”
“師父有何吩咐?”
“抱我。”
東方敘一怔,二話沒說,熟練地將她抱起,不讓她的腳尖沾染地上的絲毫汙穢。
裴練雲伸手摟住他的脖頸,目光平靜地看著正在被什麼東西給吸走的血水,聲音疏離,意有所指地說:“東西髒了,我就不想再看見。”
“那麼,”東方敘埋頭,用墨發擋了她的視線,溫熱呼吸擦過她小巧的耳垂,“師父只看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