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林中
日上三竿,柳夢生拖著沉重的步伐,幾近絕望地在林中穿行著。
“叫你不走大路,非得在這破林子裡穿來穿去,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江曉鶯拄著一根樹枝削成的手杖抱怨道,“現在倒好,吃的都找不到了吧。”
“好呀,咱們這麼顯眼,走大路很快就會被發現的,到時候我們就把你交出去,還能換頓安穩飯吃,”柳夢生回嘴道。
幾人自從離開了臨安之後,為了避免暴露行蹤,一直避開主要的大路,特意挑選一些小徑或者乾脆林中穿行。
但是吧,柳夢生很快就發現,這一行人想要低調行事似乎有些困難。江曉鶯那種哪裡都好奇、哪裡都想去看看的性子姑且不論,單是仿若芙蕖出水、亭亭玉立的柳含煙就足以引人注目,再加上生得水靈可愛的柳青陽和夏語冰,即便是江曉鶯的舉動不那麼惹人注意,一行人所過住處也是引旁人側目連連,其中自然不乏把柳夢生認作通緝要犯的人,這種時候自然少不了一番口舌或是追逐。而且柳夢生髮現居然有官員並不認得夏揖山的令牌,說好的在朝為官呢?說好的玄門大宗呢?到頭來還是自己這雙腿最靠譜。
柳夢生本以為避開大的城鎮能稍微輕鬆一些,結果但凡百戶左右的小鎮裡都能有那通緝令,散佈範圍之廣甚至能比過那些江洋大盜。
“小鳥小鳥,你知道畫像上的這個人究竟幹了什麼事?竟然能這麼出名,”柳夢生終是忍不住好奇,在一次試圖甩開追捕官兵的半路上撕下了一紙通緝令,結果因為太過慌張又把名字扯掉了。事後仔細想想,冷美人和夏揖山當初覺得柳夢生像是能來看自己通緝的人倒也不無道理。
江曉鶯一聽有人問自己,當時就來了興致,但回頭看見了柳夢生的臉,又想起被追的很慘的經歷,遂臉色一陰,不悅地說道:“他啊,採花淫賊。”
“啊?”柳夢生萬般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不過,卻是更好奇了,這採花淫賊究竟是輕薄了哪家的姑娘?能被官府和玄門聯手追殺。
“那你跟我說說,這人叫什麼?”柳夢生追問道。
“採花淫賊!”江曉鶯一字一頓道。
而後的路途上,一行人只能越走越偏,起初還能偶然經過一些村鎮,吃兩頓好的,再舒服地睡上一覺。但這幾日不知是什麼原因,別說看見有村鎮,連個人影都見不到了,身上帶的乾糧很快就消耗殆盡了,又偏偏到了這一片荒郊野嶺裡,又餓又累,難免會有些情緒。
“哼,不是說好的早出林嘛,現在怎麼還在樹林裡轉悠?”江曉鶯一臉鄙視道,“就算是咱們能支撐的住,也考慮一下語冰和青陽吧,她們兩人這幾天就沒有好好地吃上一頓正經的飯。”
“所以你承認自己是笨鳥嘍,”柳夢生回頭看了看,自己背上的夏語冰擠出了一個笑容,青陽雖然倔強地不讓柳含煙揹著,但是身體的疲憊已經難以掩飾了。
柳夢生心裡清楚這個樣子也不是辦法,只是先前在各地鬧出了不小的動靜,現在還不知道是否徹底擺脫了金陵董氏的搜尋,還不能放鬆警惕,看著兩個小丫頭疲憊的狀態柳夢生也著實於心不忍,便停下來說道:“小鳥,你先和家姐一同照看一下語冰和青陽,我去附近找些食物來。”
“總算可以歇會兒了,”江曉鶯一聽當即找了棵小樹靠著癱了下去。
柳夢生一臉無奈地看著頹廢的江曉鶯,輕輕將夏語冰放下來後,便對柳含煙說道:“那就麻煩姐姐先照看一下三位,我去去就回。”
“夢生小心一些,”柳含煙淺淺一笑,將青陽攬在身側一同倚著樹坐下。
雖然是自告奮勇去找食物,但至於到哪裡能找到,柳夢生自己也毫無頭緒。一行人來到的這片林子本身就有些古怪,四周異常的安靜,幾乎沒有動物活動的痕跡,植被還算是茂盛,可是唯獨那些可以用來充飢的卻是一個都沒長,在這樣下去就真的要去啃樹皮了。
正是苦惱之際,柳夢生突然發現前面一片草色有異,便上前察看。不同於別處植被那般雜亂,這一片草地過於整齊劃一,不僅只有一個品種的草,就連倒伏方向都是一致的。
柳夢生抽出木劍刺向近處的草地,發現下面是空的,遂翻手一挑,一叢亂草應勢而起,露出了其下的深坑。
柳夢生蹲下來看去,不禁背後一寒,這深坑下面立著一根根的木樁,每一根木樁都被削尖了直指上方,想必是附近的獵戶佈下的陷阱。柳夢生記得曾在書中看到過這種陷阱,應該是獵戶用來捕獲野豬野鹿的,一旦有獵物不慎跌入其中,必然會被這些直立的木樁貫穿,當場喪命。
柳夢生心道這附近不像是有野豬野鹿出沒樣子,誰會費勁在這裡佈下這個陷阱?幸好是注意到了,不然這要是掉下去,就別想回去見師姐了。
柳夢生起身仔細察看這個陷阱的邊界,以防自己不慎跌入,結果卻發現這個陷阱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以這個規模完全可以填下四五頭野豬了,這個獵戶究竟要抓什麼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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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夢生繞過此處,小心探尋了一番,卻是發現了更多的陷阱,而且每一個的規模都大的誇張,顯然不可能是一人所為。柳夢生心中不免有些訝異,這附近明明連只老鼠都見不到,為何要興師動眾地挖出這些陷阱?難道不是為了捕獵所用,而是在防範著什麼?
柳夢生心中一驚,若是這林子真的潛伏著什麼威脅,那麼師姐他們現在豈不是身處危險之中還不自知?
柳夢生想到這裡倏然起身就要折返,不料身後卻傳來一陣破空之聲,驚得他急忙閃身躲開。一隻飛箭嗖的一聲沒入了柳夢生方才面對著的那棵樹中,幾片葉子應聲散落。
順著飛箭射來的方向望去,一箇中年修士怒目圓睜,手中長弓開滿,第二支箭已經搭在了弦上。
“這位道友且慢!”柳夢生當即叫道。
“亂黨餘孽,休要多嘴,還不快束手就擒!”中年修士義正言辭道。
“且慢,那你可認得這令牌?”柳夢生迅速拿出夏揖山給的令牌不耐煩地說道。
那中年修士眯起眼看了看那令牌,卻還是沒有放下弓箭,揚聲道:“你這令牌到底從何處偷來的?”
“偷?”柳夢生本就因為飢餓勞累煩躁不已,一聽這話心中怒火驟起,心想我這般儀表堂堂的正人君子,看起來像是能做出偷竊這種勾當的人嗎?不由怒道,“想來本公子在臨安城力退那妖雨邪祟,泰山夏氏夏揖山見本公子俠肝義膽,心生敬佩才特意將此令牌誠心贈與的,如何算是偷?”
那中年修士愣了片刻,卻將長弓開得更滿了直指柳夢生的眉心,情緒激動道,“那我問你,那妖雨被剷除了嗎?”
“你好歹也是玄門中人,求人問事卻以弓矢相逼,未免也太不合乎禮數了吧,”柳夢生見他雙臂微微顫抖,顯然是因為過於激動開弓用力過猛,而將長弓拉到自己不能控制的程度,說不準下一刻就會失手放箭。
“少廢話,快點告訴我,那妖雨到底怎麼樣了?”中年修士幾近吼道,弓弦已經拉到極限。
柳夢生此時已經暗中調整好身形,估算了一下兩人間的距離,縱使那中年修士一箭射來,他現在心中也有把握能夠完全避開,便冷笑道:“本公子偏不說。”
“你!”中年修士青筋暴起,毫不掩飾眼中的殺意,拉弓瞄準柳夢生就是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