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禪主持的話音剛落,他身後著布衣的小沙彌立刻捧了一個赭褐釉質的壇子走了出來。
“這個原是寺廟用來給山下窮苦孩子治療咳疾的,不知是否能幫得上姑娘的忙。”一禪主持緩緩道。
“謝謝主持,還勞煩主持跑這一趟。”洛塵在床上微微坐起,雙手合十,感激道。她其實心裡也沒有底,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彌小胖把那壇陳年芥菜鹵汁捧了下去,不多時,一碗溫湯燉熱的鹵汁就被端了上來。
洛塵看著這散發著鹹腥的鹵汁,狠了狠心,正要端過來,卻被一雙修長的手給半路攔截住。
洛塵詫異的抬頭望向蕭淩夜,不明白他的意思。
蕭淩夜雙眸漆黑如寒潭,平靜無波,他薄唇輕抿,沉默不語,只是端起那散發著鹹腥的鹵汁喝了一口,然後擦了擦嘴角,把碗盞又遞到洛塵手上。
洛塵眼眶一熱。隨即把碗盞裡的鹵汁一飲而盡。
一禪法師看著兩人如此模樣,不覺露出和藹的笑容來。他撚著胡須溫和道:“貧僧能在此見到帝後如此恩愛的模樣,真是貧僧之幸,也是天下百姓之福。”
“其實我現在還……”洛塵面上一紅,正要解釋,那句“不是”卻被蕭淩夜的話硬生生打斷。
“這次謝謝主持了,有時間我定會去雲隱寺和您好好下一盤棋。”蕭淩夜清冷道。
“那貧僧就恭候皇上大駕了。”一禪主持頷首道,“其實這次貧僧前來還有一個東西要送給蘇姑娘。”說著就從懷裡掏出一個玉鈺遞給洛塵。
洛塵定睛一看,頓時愣住。這玉鈺雕刻的正是上古四個神獸之一的玄武。這樣一來,這四塊玉鈺不知不覺之間竟然聚集在自己身邊了。
“這是貧僧這次遠遊時偶然得到的。並且尋得了皇後一直想要方法。在這個世間的去留就看皇後的意願了。”一禪法師雙眼裡滿是洞察世間的睿智,雙手合十道:“如果皇後決定了,下月初七,貧僧在雲隱寺等你。”
洛塵一愣,下月初七?這麼快?她真的可以拋下這裡的一切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嗎?洛塵沉默不語。
蕭淩夜看著洛塵糾結惆悵的臉,眸色漆黑濃重似夜色,深邃的望不到邊際。他聽不懂一禪法師的話,但是洛塵的表情甚是讓他在意。就像夏日驚雷,蘊藏著不知多少無常。
洛塵連續食用了幾天陳年芥菜的鹵汁後,身體果然大好起來。身體的燥熱退了下去,也不再咳血,身體也輕鬆了許多。
“怎麼樣?”蕭淩夜盯著彌小胖,清冷的語氣裡甚是擔心。
“真是太奇怪了,那陳年芥菜鹵汁還真的起作用了。洛塵的身體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彌小胖摸了摸後腦勺,一臉不可思議,“我得好好記在行醫雜記裡。”
“你看吧,我就說我已經好了,你非不讓我下床,出去走走還是有益健康的~”洛塵揚頭看著蕭淩夜,一臉得意,“所以啊,你不用在這陪著我了,你趕快去處理政事吧。”
她知道,因為自己的病,他已經好久沒有上朝了,必有好多事等著他拿主意。
“不著急,你的事比什麼都要重要。”蕭淩夜拂了拂洛塵鬢角的碎發,清淺道。
洛塵看著蕭淩夜清俊如神祇般的臉,笑的無比甜蜜。
“咳咳。”流景的輕咳聲傳來,他搖著摺扇看著兩人笑的一臉揶揄,“在如此和諧的氛圍下,可不可以容我插上一句話呢?”
“當然不可以!沒看我們倆正在親親我我嘛!”洛塵佯怒,橫他一眼。
“那我罪過且不是大了?”流景裝作一臉懊悔的樣子。
和流景這樣輕快愉悅的談話,已經好久沒有了吧。洛塵打心眼裡覺得高興,那最風流倜儻的沈流景又回來了。
“言歸正傳,洛塵,我想問你件事。”流景正色道,“你怎麼會突然染上疫症?而且全皇宮裡只有你一個人。你在生病前有沒有什麼地方覺得奇怪的?或者說你吃了什麼東西嗎?”
尊主吩咐下來的事一直沒有進展,而鳳藻宮那邊也是小心謹慎的很,沒有任何蛛絲馬跡,這樣他的調查陷入瓶頸,所以來前來問問洛塵,看看有什麼突破點。
洛塵低眉沉思,她也覺得這件事甚是蹊蹺,像是有人故意陷害。半晌後,有些不確定道:“如果說有什麼是讓我覺得突兀的,就是桌上青花瓷的茶盞變成了紫砂壺的,看它破損程度應該有人用過。”
洛塵又突然想到什麼,明朗道:“啊,對了,我記得那紫砂壺底印有昌縣特製的字樣。”
昌縣特製嗎?他記得昌縣是疫情盛行之地。既然有了這個突破口,那麼憑借九淵閣的勢力,想來很快就會水落石出了。思至此,流景便匆匆行禮退了下去。
而此時彌小胖感覺一道冰冷的視線襲來,他瞬間反應過來,嘿嘿笑了兩聲,便找了個藉口,也退了出去。
屋內只剩下洛塵和蕭淩夜兩人,初夏的熱浪一波波的席捲而來,捲起幹燥的日光和隱隱蟬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