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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珠是個有出息的,頭回春闈放榜,便進學做了生員,賈政便依著舊約,與他定了禮部侍郎李氏的千金。李侍郎是從國子監祭酒升上來的,在舊部仍有不少的故交。賈珠沒有爵位可襲,只有走科舉一條路。有了這樣的丈人,日後賈珠的仕途必將前途無量。
賈政自然是這麼想的。
元春這日上朱雀閣來瞧賈珠,他正坐在窗前臨字。和煦的晨光灑在他頭頂的發髻上,暈開一圈兒一圈兒的光圈,映得他如玉的面龐溫潤靜謐。
元春坐在一旁看,忍不住要問:“大哥哥可見過李家小姐了?”
賈珠沒抬頭,“見了,那日隔著珠簾,遠遠相了一面。”
元春問:“她怎麼樣?你可喜歡她?”
賈珠大致是覺得她這話問得可笑,抬頭瞧她一眼,不由失笑:“隔著老遠,又有珠簾擋著,話都不曾說,有什麼印象?更談不上喜不喜歡了。不過聽長輩們說,這位李小姐比我小兩歲,是個嫻靜知理的大家閨秀,宜室宜家。”
元春覺著心裡頭憋悶著,“那麼大哥哥自己喜歡什麼樣子的女孩子?”
賈珠的臉泛起了潮紅,他看了看元春,發現她素來促狹的雙眼透著難得的認真,只好道:“我能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外頭的女孩子,我一個也不認得,哪知道什麼喜歡。”他說罷又細想了想,斟酌著道,“若非要說個所以然……我性子溫吞,只怕得娶個活潑愛笑些的夫人才算互補罷?”
元春心中一動,笑道:“這樣說來,這位李小姐不大合哥哥的意了?”
賈珠忙正色道:“休得胡說。親事是老爺、太太定下的,素來婚事都是父母之命,我豈有違逆的道理!太太瞧過李小姐的,說是極好,我又不識得人家,談不上合意不合意。太太合意就好。”
元春忽然覺得心裡頭一股怒氣升上來,那是她愛新覺羅家的脾氣,此刻雖忍著,聲兒卻拔高了道:“大哥哥是堂堂七尺男兒,怎地連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女子都不敢說的?說到底,大哥哥還是太聽話了些,才任由老爺太太擺布。既明知不識得、不喜歡,為什麼不敢明確地說出來?真要守著個不合意的過一輩子嗎?”
她就是因為不喜皇阿瑪所安排的親事,才任性自戕,惹出禍端來,魂魄飄零在此不得回家,想來應當有所悔改才是。可她是天生的反骨,根本見不得這樣唯唯諾諾的事,說她是在慫恿賈珠反抗,倒不如說是打心眼兒裡恐懼著未來自己的命運。
她從前身為公主,尚且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今生不過是個公侯小姐,更是要任人擺布了!她早在前世便聽過寶玉的婚事不能自已,這作者雖然未曾寫完書稿,但這悲劇的結尾是毋庸置疑的。她如今想來,王夫人與賈政想必起了不小的幹預。寶玉是個男子,尚且如此,那麼自己不過是個姑娘,豈不更是任人拿捏了?!
但她絕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無論是賈元春還是和孝,都決不妥協!
賈珠瞧著妹妹脹得通紅的、憤怒的小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才好,半晌,方低聲道:“元丫頭,我與你說句實話,你我這樣的身份,能談什麼喜不喜歡?那是痴心妄想。不過娶妻娶賢,將來兩個人相敬如賓過完一生,也就罷了。”
元春氣得跳腳:“我偏不信!”當下跳下炕去,一路往賈母房裡奔去。
抱琴不知所以,在後頭一個勁兒地追,“好姑娘,你這是幹什麼去?”
元春跑得氣喘:“我不服,我偏要去找老太太尋個公道。我就不信邪!”她一股腦兒沖進了賈母房中,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明瞭自己的意圖,睜著一雙大眼睛望著賈母,只盼著這位素來睿智的祖母能給她些支援。
哪知賈母根本不看她,只顧閉目養神,元春等了許久,急得正要開口催促,賈母方開口道:“這樣說來,元丫頭,你心裡有另外的人選?”
元春聽了是一愣:“我?”賈母道:“是啊,你既為珠哥兒打抱不平,想來是覺得李小姐不配他,那麼你覺得誰配,也不妨說來聽聽。”
元春不曾想賈母這樣問,囁嚅道:“我心裡也沒個人選。”何況她是什麼身份,憑什麼對兄長的親事置喙呢?不過憑著一腔的由人及己的恐慌,來探一探虛實,想為未來的自己開啟一面天地罷了。
賈母笑道:“那麼珠哥兒心裡有了人選?”
元春道:“也不曾。”
賈母便道:“那你來與我求什麼呢?”她見元春懵懂,便放緩了語氣,“你是個烈火脾氣的傻丫頭,做起事來茫然不顧的,將來可叫人怎麼放心呢?我且問你,你大哥哥的性子,你不瞭解麼?他讀書是個有腦子的,可論到兒女私情,你可見他幾時有過主意?他這樣溫吞的性子,若任他自己放開眼光去選,便能選中最合適的了?”,
元春一怔,強辯道:“大哥哥不說,不代表他便沒有喜好呀!才剛他對我說,他喜歡活潑的,可李家小姐卻是個溫婉的,不合他的意。”
賈母便笑了:“傻孩子,一個人只有見過的多了,才知道喜歡的是什麼。若見都沒見過就說喜歡,那他是痴人說夢呢!你鳳妹妹是最活潑不過的吧?實不相瞞,你太太去歲可憋著心要把鳳丫頭說給你大哥哥呢,但你可瞧珠哥兒有什麼想頭兒?”
元春下意識一扭頭:“鳳妹妹是個潑辣調皮的,大哥哥可生受不起這樣的姑奶奶。”說到底,是她自己不喜歡鳳姐兒,不願與她做姑嫂。
賈母便道:“這便是了。你們這些孩子,凡是戲文裡瞧多了,總存著些反骨,想自尋幸福。可自尋來的便一定是幸福嗎?你大娘便是你大伯當年求著我續的弦,現在又如何?自尋幸福不是不可,但到底也要分人。若是你大哥哥這種不思男女私情的,李家小姐身世清白又品格賢惠,孃家又可幫襯著,未必不好。”
“那我呢?”元春聽到此處,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賈母卻不說話了,覷著眼睛細細把她瞧了瞧,須臾才飽含深意道:“你呀,你是個有主意的,日後的緣法,還得要你自己去創吶!”
元春回去後細細咀嚼著這個“創”字,忽覺這位祖母分外睿智冷靜。她是否早已知道自己的來歷?這不見得,畢竟這番奇遇若不是自己親身經歷,但聽人說也是絕不信的。但可以想見的是,賈母對自己有著對其他孫子孫女所不同的信任,她相信元春憑借自己可以逆天改命。
她忽然覺得胸中一團熱血在激蕩著,不錯,同樣的經歷,她絕不再重來一次。這一世她已不是紫禁城中束手束腳的公主,宮外雖也受著禮教的禁錮,但畢竟大有所為。
夜已經深了,帳子裡朦朧著,外間只留下幾只昏暗的燭光。抱琴在外間的暖櫥裡睡得香甜,她坐在黑暗裡,低頭看看自己稚嫩的雙手,漸漸將它握成個小小的拳頭,抵在胸前——我和孝必要用我的一雙手、一顆心,創出一片我自己的天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