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右相此時正顫顫巍巍地一步一步挪進殿中,待到與靈兒只有幾步的距離,便照常行禮。
靈兒趕忙上前扶起右相,“父,父親快請起。”
右相淚眼婆娑,就著靈兒的手站起來,“公主還肯叫老臣一聲父親,真是折煞老臣了。”
靈兒瞬間便紅了眼眶,“您含辛茹苦地養育了我十幾年,讓我無憂無慮地承歡膝下,回想起我這前半生,總是在右相府時那段時間最快樂。”
“當年”,右相略微低頭,“當年,把你送出去,實屬迫不得已,希望,希望你能…”
靈兒輕輕搖了搖頭,“當時佞臣氣焰正高,該偽造的他一樣不漏,天衣無縫,又豈是你以一人之力可以迴轉的。”
右相輕輕嘆了口氣,“太尉是我門生,只是生性急躁了一些,卻也是可當大任,而且…”
他輕輕頓了頓,“其實,公子杞當年是極力想把你留在鳳平的,若不是我不想讓你捲入這鳳平明爭暗鬥以至於丟了性命,若不是我畏手畏腳極力向杞直諫讓你去聖朝,也許,公主會比現在早幾年為自己正名。”
靈兒微微一怔,“父親是說,當年並非是杞提議把我送到聖朝的?”
右相輕輕點頭,“公子杞想留你在鳳平靜待時機,可當時佞臣已經知道公主您在我府上,鳳平當時實在不是公主可以久留之地。”
他覷著靈兒的臉色,“而且,佞臣用您的血把情況弄得撲朔迷離,我也沒有完全的把握公主您在長大過程中有沒有被他調換過,所以,所以微臣實在不敢以府裡上上下下幾百個人的性命把您推到風口浪尖上去正身。”
右相說完便又伏於地上,“老臣無能,如今公主憑藉一己之力終於得以還朝,而微臣回想之前種種實在是寢食難安,微臣,微臣有負於聖君和智善王后的厚望,難當大任,無能至極!”
他言辭激烈,咳嗽不止,幾乎要喘不上氣來,“如今微臣年事已高,太尉是微臣親手帶出來的,風華正茂,日後必定對公主忠心耿耿絕無二心,今日,老臣特來引咎請辭,請公主顧念昔日老臣的衷心,原諒老臣的怯懦,讓老臣可以帶著一家老小告老還鄉。”
靈兒微微搖了搖頭,復又把伏在地上的右相扶起來,看著養父鬢角一片片的白髮如雪,人性所至,怪不得他,
“父親快快起身,您為鳳平為我操勞一生,如今您年事已高,靈兒確實應該讓您頤養天年,只是不是什麼引咎請辭,是衣錦還鄉,不但如此,靈兒還要封您為國父,您的嫡夫人為一等夫人。”
右相淚眼婆娑,“多謝公主眷念,多謝公主!老臣真是受之有愧啊,受之有愧啊!”
“請父親讓靈兒最後再為您做一件事。”
靈兒輕撩秀裙,伏於地上,全全整整地給右相磕了個頭,以告慰右相的養育之恩,也算是向自己最安逸的十幾年告別,“靈兒拜別父親!”
右相見公主行禮,那十幾年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他何嘗沒有把公主當做自己的嫡親女兒,頓時老淚縱橫,忙以君臣之禮回了禮才算心安。
“老臣,拜別聖血公主殿下!”
……
一旁隨侍的侍女扶起靈兒,為靈兒試去臉頰上的淚水,“公主,您說的那個侍女檳兒,已經帶來了,正在殿外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