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穠大袖一揮,他是堅決不會同意讓靈兒一個人去冒險的,“你這是要陷本王於不仁不義,如此依靠女人才能成的事兒,不做也罷,盛會結束後,你隨我回聖朝便是。”
“王爺!”靈兒的聲音中也同樣有著不可否決的堅定,“如果聖朝真變了天,你我便再無歸處…謀一下尚且有一線生機,若是乖乖回去,怕是會自投羅網!”
予穠沉默了,靈兒說的他未必沒想過,若是聖朝皇宮裡的那兩位支走的他,未免不會是有所謀劃,若真是變了天,他和她便是叛軍和階下囚,便是要逃匿著過一輩子了。
靈兒走到予穠身邊,輕輕地握住他的手,“穠,一定會成功的,我父皇母后給我的這一身聖血,一定會庇佑你我得得成所願!”
予穠幾欲張口否決,卻不知要以什麼理由來說服她,她說的每一個字都縈繞在耳邊,晶亮的眸子近在咫尺。
他甚至不敢再反對,自己曾經以鳳平為籌碼赤裸裸地在她面前展露自己的野心,而此時,卻深陷異國自身難保,如同廢物一般,卻懷著可怕而卑微的想法,努力地不讓她看出來,看出他的怯懦與無助…
自從他出了鳳平,一路上把沿途或壯麗或秀美的景緻收入眼底,才真真切切地知道天下究竟有多大,天涯海角是多麼難以脫口而出的詞,隨著和茲漸行漸遠,彷彿力爭上游的心也便沒有那麼強烈了,甚至心底滋生了難以磨滅的想法。
如果餘生,能有她陪著,給不給天下又如何?
此情此景,半分真半分假,糅雜無端,就連靈兒自己也分辨不出哪般是真,哪般才是假,鳳平愈來愈近,她腦中的人也愈發清晰…
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見到的那個人,如何巧言令色剝奪了她作為一個完整女人的權利,如何讓她守著閨房羞澀等待他的婚轎卻只等來一旨和親的帖子,如何將錯就錯拿自己換了他的一生榮耀,如何…讓自己到現在還記恨著…
……
鳳平就在咫尺間…
她看著轎子外面愈加平整寬闊的道路,大約今晚就要見面了,一陣風從簾子外面吹入,吹在她的雙頰上,竟然是冰涼的風,如今已經入了夏,怎麼還會有涼涼的風,她伸手碰觸自己的雙頰,竟然同時感覺到指尖輕微的抖動和臉頰的滾燙…
到底還是沒法平靜地去面對…
她強自深深吸了口氣,把手指埋在略長的袖中,收緊袖口,企圖用身體的體溫溫熱指尖的冰涼。悄悄轉首覷了眼予穠,自上次深談後他就一直在轎子的小窗邊上靜靜地坐著,望著窗外,又不似有景色入眼。
予穠…如今他在擁有和一無所有之間懸著,彷彿一隻猛虎突然陷入了陷阱中,狂躁過後安靜得讓人心疼。
然而於她而言,她倒寧願他一無所有,彷彿只有這樣,才有資格祈求他接受自己身為女人的缺憾,他們已經在不清不楚的界限上呆了太久太久。
倘若…倘若這次能成功復國,她成了鳳平的女君,便要把一切都向予穠解釋清楚,到那時,倘若他不嫌棄,她就名副其實地成為他的妻子,一心一意助他扶搖直上。
如果要選擇一個人共度餘生,那一定是予穠…
若不成功…靈兒搖了搖頭,不欲再想下去,若不成功,自己去死也就罷了,她終究也不算負了予穠。
一切,就看天意了…
哐哐哐幾聲銅鑼般的響聲把靈兒拉回到現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