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兒一臉驚愕，孫姑姑忙欲攙起那雪女，哪知那女孩兒力氣極大，緊緊抓著靈兒的裙角說什麼也不起身，
“雪女有話想對夫人一個人說…還望夫人成全！”
靈兒看了看孫姑姑她們，又看了看雪女，略略想了下方才開口向孫姑姑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
孫姑姑擔憂地看了看靈兒，靈兒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她放心離開。
待一屋子的人都撤走了，靈兒微微嘆息，伸手想把雪女從地上攙起來，沒想到卻像摸到了冰一般的手，
“你快起來，是我疏忽了，現在天氣雖然不算冷，可到了晚上卻也容易著風，你既不讓他們進來服侍，就自己喝點熱茶暖暖身子，一會兒有什麼話說完了，就快快換上暖和的衣服。”
雪女略略垂眸，藉著靈兒的臂彎起來，又趕緊離開她，只遠遠地坐在軟塌的另一邊，
“雪女是靈脩之人，所以身體常年會這樣，沒有大礙的，只是夫人切勿靠近我，怕會傳給您寒氣。”
靈兒聽聞後一臉疑惑，“靈脩？是興國的城池名稱麼？”
雪女抬頭，眸子仍舊是暗底兒的棕紅色，帶著奇幻與誘惑，“如果放在聖朝，我就是巫，但不同的是，我修的是陰寒，以己之身度天下游魂，所以我周身會越來越冰冷，直到得到圓滿或者死去。”
靈兒亦還是驚詫地看著她棕紅色的眼睛，“所以你的眸子？也是因為這靈脩？”
雪女嘴角微微上揚，這是靈兒第一次見到她臉上帶著笑，只見她輕輕眨了眨眼睛，美得不可方物，
“這是天生的…也就是因為這個，我父母以為我是妖物，又不捨得讓人燒死，所以一生下來就把我送給了我師父，我師父本來在雪山清修，不願帶徒弟，但卻因為這雙眸子破了例，她說我這雙眼睛可以連通地獄，而我這雙眼眸子就是地獄灼人之火的顏色，所以天生就是為靈脩而生的人。”
雪女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下，連同那一口的苦澀也印在唇角，“我一直都跟著師父修煉，我們也會像巫醫一樣到各地給重病纏身的人診治，但不是驅散惡靈，而是把惡靈引到自己身上，用自己的靈力淨化惡靈的邪念，減少怨念的輪迴。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很擅長做這件事情，呵，也許師父說的沒錯，我生在這世上的使命就是靈脩。”
靈兒目不轉睛地看著雪女，驚愕從她說的每個字的尾音中流露，“如果…如果你不是這麼認真地給我講的話，我會認為…你在編故事…”
雪女低著頭唇角含著苦澀，“我只能比你更希望這是故事。”
靈兒推己及人，轉念一想，如果把自己的經歷說予別人聽，那聽者又會信多少？
“既然你是隱在山中靈脩之人，那為何成了貢品，被送到聖朝？”
雪女不禁生了個寒噤，像是沉浸在回憶中一般，“怪只怪我們去醫治了那混蛋。”
她輕輕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那惡霸平日裡欺凌殺生毫無忌諱，所以被多個怨靈纏繞，日夜不能休，我們到時，他已經面如枯槁，師父把他病的原因仔細說予他聽後，讓我以身度靈，只幾天，他就恢復如常了，本以為他能痛改前非，沒想到他卻要霸了我，還企圖以黑巫醫為名燒死我師父做要挾，我師父告訴他自己即將圓寂，若還想讓我給他度靈，就必須要保我貞潔之身。”
雪女眉間緊蹙，像是回憶到她最不願意去面對的過往，“那惡霸因著我師父死了，除了我再也沒有其他人可以再為他度靈了，就留了我的貞潔，囚我在密室中不得出來，還多番凌辱我，我當時恨啊，恨自己沒去修囚靈，不然定讓惡鬼活活吃了他。”
靈兒看了看雪女的眼睛，那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就在我以為我要被那畜生囚一輩子時，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正巧興國國君擇選女人當貢品的大官休息在那個村子裡，正巧有四處遊蕩的孤靈擾了他，久醫不愈，也正巧有好事的人舉薦了我…那惡霸不敢開罪大官，竟直接把我送給了那大官以謀求大運恆通！”
“所以…你就出現在這安平府了。”靈兒轉念一想，眉間又有疑惑之色，“若是王爺不願留下你，落選以後，你豈不是就能回到故鄉，像從前一般隱居山林？那剛剛，你為何還要自求留在這府上？”
雪女略微抬頭，眼中盈盈含淚，“那使節對我覬覦已久，我若不能留在夫人您這兒，我不知道他想或者會對我怎樣。”
月光從窗外灑落一地，雪女盈盈起身，小心地伸出手企圖捧起些許，“我以自身度怨靈，經年已過，如今已經是大限將至，雪女再沒有幾日活頭了，沒想到乾乾淨淨來，乾乾淨淨走，竟也是這麼難。”
靈兒微微嘆了口氣，“如今我知道你的遭遇和想法了，你且好好在這安平府中養著，王爺是君子，再沒有亂七八糟的人來叨擾你，只是…你的身子，當真…沒有辦法恢復了麼？”
雪女微微一福，“能得餘生安寧，已經受夫人大恩，雪女再別無他求。”
靈兒輕輕點了點頭，朝著門外召喚，“孫姑姑…”
“夫人…”
“東邊的院子可收拾妥當了？”
“回稟夫人，都已經安排好了…清幽雅緻，院內設有小廚房，除了近身侍奉的侍女外，再無旁人打擾。”
靈兒轉頭看向雪女，“你以後就居住在東邊的院子可好？”
雪女深深福了福，“多謝夫人，只是，有個清淨的容身之處便好，雪女是以侍女的身份進的這府中，還請夫人讓雪女侍奉在您身側。”
靈兒輕輕搖頭道，“不必委屈自己…苑莞是以侍女身份進府的，而雪女，是我的朋友，你且安心在別院清修，如果沒有什麼必要的場合，我也儘量不去打擾你。”
靈兒接著說，“當然，如果你哪天想通了，全然放下了，歡迎你隨時來找我，待使臣回去，你便不會再那麼惹眼，就算是想悄悄離了這安平府過太平日子，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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