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見嘉兒這就要出轎子了，忙拎住她，“哎？你去打點什麼？”
嘉兒一臉不解，“當然是找到採蝶軒的老闆娘，說一下情況了，至少…也要清個場吧？”
靈兒聽聞後趕忙把她揪回轎中，“清什麼場啊，我好不容易出來一回，難道要讓我成為明日街頭巷尾市井婦人的談資麼？到時候再傳出傳言說安平王妃好大的架勢，出門置辦首飾都要把人趕出去，這樣的話對王爺可十分不利啊。”
嘉兒顯然沒想到這層，她只覺得，帶著夫人這尊菩薩，終於能在平日裡她問價都不敢的採蝶軒橫著走一回了，靈兒一提到王爺，她便有些慫了，
“那怎麼辦，要不然我們還是回府吧…或者，夫人您在轎子裡等我，我去把當季的新品都買回來…”
靈兒秀目一橫，假嗔道，“到都到這兒了，豈有不去逛逛的道理，左右我們又沒在採蝶軒店門口停轎，只要我們偷偷地走過去，她們就只會當我們是尋常富貴人家的夫人，不會有人注意到我們的，哎呀，走吧走吧…”
嘉兒就這樣半推半就地跟著靈兒下了轎，融入了人群之中，順著人流就進了傳聞中的採蝶軒。
果不其然，只有在她們從那頂轎子裡面走出來時才有人多看了兩眼，行人熙熙攘攘，只兩眼後便走路的走路，觀景的觀景，再沒人注意到她們。
茲城的城門大街是什麼地方，平日裡再大的官紳也見過，再富貴的婦人也見過，靈兒這一身華麗麗的料子，在進出採蝶軒的人堆裡，只能算得上是上等人而已。
算不得出挑，也算不得另類，剛好可以把他們主僕兩人隱藏在人堆裡。
這種久違的感覺幾乎讓靈兒開心到極致，之前在鳳平時，被右相府嫡小姐的身份拘著，到了聖朝，又被和親公主的身份拘著，接著就進了宮，規矩那就是更多了。
除了在卜當‘小乞丐’的時候，她就再沒有過這麼自由的感覺，更何況現在還有體面的身份和花不盡的銀兩。
起初，嘉兒望著一張張陌生面孔的人，還有些緊張，直至後來才發現，除了她自己在在意著自己，就真的沒有其他人在意她倆了，自然也就放鬆了下來。
直至進了採蝶軒的門，望著那上下兩層的金銀玉器，閃耀著迷人的光芒，哪裡還管得了其他的，這次她帶著夫人呢，自然有說不上來的雄厚底氣，盡挑一些看起來就華麗異常的飾品把玩。
不過，人實在是多，主僕兩人一個喜歡臂釧，一個喜歡髮簪，很輕易地就被貴婦人們衝散開來了，左右都在一個店裡而已，靈兒也不著急找嘉兒，兀自一個人逛著。
採蝶軒不同於其他的金店，有足夠的空間可以供匠娘們把後臺的工藝活放到這前廳來，讓人能直接看到製作過程中的用料，工具，若有心儀的匠娘，還可以直接接洽，商量定製的內容，也算是這第一號店的一大特色了。
靈兒挨個兒地看過去，並沒有特別大的驚喜，且不說在鳳平時，她穿戴的都是全鳳平最好的東西，就只說她在聖朝宮內的尚制局，什麼好東西沒有見過，若說是創新，那曹掌制也端算得上是聖朝第一號人了。
“這支簪子叫什麼名字？”
靈兒在一個匠孃的工桌前停下，那工桌前的作為剛剛好才空下來，靈兒正好也逛得有些乏了，就順勢在那個座位上坐了下來。
那匠娘先滿面堆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靈兒的穿戴，目測是個大客戶後，才開了口道，“貴人真是好眼光，這是小人手裡最暢銷的一款簪子，名為‘鮫人淚’。”
“鮫人淚？”
這名字一下子就觸動了靈兒的心，自來到這聖朝，她已經很久沒有接觸過鳳平的東西了，卻又不是很確定，於是便問那匠娘，“這名字，可有什麼出處？”
那匠娘把手上的活計打了個結，暫停了下來，然後對著靈兒堆笑著回答道，“貴人真是博學多識，這名字，出自鳳平國，鮫人傳。”
靈兒把簪子拿在手上，心中一陣暖流，雖然那鳳平也並不是什麼好地方，可畢竟也是生養自己的地方，自是比這聖朝要親切的多。
那匠娘見靈兒很是欣賞，便繼續說著，“這傳聞，有一鮫人愛慕岸上男子，男人卻不自知，鮫人便化為人形，嫁與那男人，與他同食共寢，日子清苦，她便在避人處哭，那哭出的眼淚竟就是珍珠，她便拿那珍珠來賙濟家用，讓他的男人也不至於那麼辛苦，兩個人就那樣白頭到老，也不失為一個美滿的結局。”
靈兒微微一笑，這故事她自然也是聽過的，而且只比這更詳細更動人，她不禁感嘆，“能和一個男人白首到老，的確也是女子一生之幸。”
匠娘又從頭到腳地重新打量了一下靈兒，“聽貴人口音…是徽州人士吧？”
靈兒輕輕抬頭，看著匠孃的雙眸，“是，我夫君是茲城人，我嫁到這邊來的。”
匠娘輕輕點了點頭，眼神中不乏羨慕之色，“能嫁到茲城來，想必貴人的母家也是非富即貴啊，看貴人這一身高貴的氣質，想必夫君也是茲城才俊了。”
靈兒輕笑，並不欲跟她在這方面搭話，“還好還好，不過都是謀條生路罷了。”
匠娘一臉討好的笑容，“貴人真是謙虛啊，小人瞧著貴人，那就跟宮裡的娘娘一樣的高貴了，普通人家能有這氣勢？不滿您說，我夫君也是徽州人士，那我就厚著臉皮能稱得上是貴人的半個老鄉了。”
“嗯”，靈兒敷衍地笑了笑，不動聲色地向四周看去，想看能不能找到嘉兒的身影，就可以藉故結賬離開。
匠娘見勢，輕輕壓低了聲音，“既然還算是有緣分，不知小人可否能有幸向貴人您打聽點事情？”
靈兒抬眼重新打量了一眼那匠娘，看起來不過四十歲，眼中透出的算計和精明讓人覺得不是特別舒服，可畢竟人還未離開，也不好不作答，
“我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很少有知道的事情的，你且說來我聽聽，若是正巧知道，我就告訴你就是。”
匠娘見靈兒好說話，忙又湊近她的身側，“不知貴人可知，最近宮裡有沒有新納一個鳳平來的公主，或者鳳平來的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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