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一揮,碰觸到一個細長冰冷的硬物,眼睛睜開,正看見握著水彩筆的小堂弟那一對無辜的眼神,整個人立時清醒過來。
他往臉上摸了摸,看了看掛在手上的渾濁的五彩水色,心中一陣哀嘆,看著三四歲的小堂弟,想要生氣,最後只能化作一聲無奈的長嘆……
四個姐妹看著周易那張緊皺的、悲催欲死的臉,一個個笑開了花。
“好啊——是不是你們指使的?!!”周易佯怒道。
他看著周小黑躺在堂妹膝上的孬樣,滿臉的不爽。
“周小黑,見著人怎麼不打招呼?!!”
黑狗聽著周易的聲音,感受著不怎麼愉悅的口氣,全然放鬆下來的肌肉猛然一顫,一躍而起,聽著周易的吩咐,便往周穎身上撲去,將沒有蹲穩的周穎撲倒在地。
它用帶著腥香粘稠的口水的紅色的舌頭,“用力”的跟周穎打了個招呼,劇烈晃動的尾巴,是隆重的歡迎。
周穎制住了往她臉上噌的黑狗,好容易站起身來,也不忍教訓小黑,只能“惡狠狠”的白了周易一眼,往洗手間奔去。
其他三個姐妹嬉笑著跑遠開了。
周易一臉鬱悶的掀開了被窩,往洗手間走去,卻不想,正碰著幾個前來瞧熱鬧的姑嬸。
周易看她們一臉的“賊笑”,便知自己是怪罪錯了人,原來是這幾位長輩童心大作之下,忽悠小孩子做的惡作劇。
“你怎麼現在才起來?器器都去叫你啦!”小嬸子先發制人。
“咦——周易,你臉上是什麼東西?”小姑故作好奇的道,“畫得真好看,你不是準備去找媳婦吧。”
“你們這幾個害人精……我就知道……”對於幾個赤子童心長輩,周易還真沒辦法。
“哎呦,我們好心好意讓器器去叫你起床……”小姑笑著喊冤道。
周易可不想再受幾位姑嬸的調侃,直往廁所跑去……
……
清明是祭祖的時候。
在這一日的清晨,所有人都要往老屋去,去祖地拜祭。
親戚長輩見周易酣睡未起,便想出了個惡作劇的法子,將周易叫了起來。
初春的山,冰雪早已融化,空氣依舊清冷,連帶著山間那綠,都是那冷色的調子,讓人清醒,心目明朗。
滿目的綠,給人以無盡的清爽,帶著早春的料峭,引著周家眾人盤旋著往山上那熟悉又逐漸陌生的地方去。
越往山上,清冷的山,逐漸被水汽冥迷、被水霧煙籠,如一層淡淡的薄紗,將山間明朗的一切,都代入一個未知的神秘之中。
依舊是轟隆的水聲。
一條玉帶,帶著不可挽回的氣勢,帶著生命與生機,砸入一潭碧水之中,水花四濺、水霧紛飛、水汽氤氳而起,在春日漸暖的陽光下,慢慢的暈出虹的顏色,在孩子晶亮純淨的眸子中,映出一片記憶的美好。
瀑布側旁的斜道,已經被細細的沙石鋪開,不複見光滑而突兀的尖石,變得坦順平滑起來。
斜道的盡頭,那黝黑的深洞,漸漸的冒出些雲氣,如同神仙的府邸。
那並不是雲,而是清冷的空氣,經過地熱的加工,而升騰出來的熱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