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媽站在樓梯上風,聞著周易身上那股雞屎鴨屎的混合氣味,非常嫌棄的看了他一眼,笑罵到:“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畜生崽?以後還這麼臭,就別進我家門了。”
“還不趕快去洗洗!”
“哪有你這樣當媽的?”周易不忿的反抗道。
“我這當媽的怎麼了?供你吃供你喝的,還供你上了個好大學,結果沒想到供出個養雞的崽子。”周媽笑罵了一陣,聞著周易身上那股怪味,再次將眉頭深皺,“快去洗澡,臭死了!別囉嗦了!也就你自己受得了!”
“再臭還不是你生出來的?”周易反駁了一句,眼看周媽口中唾沫如黃河奔瀉,正要將他淹沒,立馬乖乖的進浴室沖洗去了。
周易從浴室出來,剛經過樓梯口的時候,眼光一閃,正巧看見還乖乖的頓在樓梯口處地墊上的三隻狗兒。
三隻狗兩大一小,乖乖的蹲著,一言不發,眼中帶著似要被人拋棄的脆弱與慌亂,讓周易心中一軟,心疼得也顧不得剛洗完澡的潔淨,連忙下了樓梯,將三隻狗逐一安慰。
周小黑、周小黑和周小花經過周易常日用靈液喂養,靈智還要勝過五六歲的小孩子,經常露出人性化的一面。
由於他們是周易養大,特別是在山上的時候,幾乎是一人三狗相依為命,其中感情之深厚,難以與外人相道。
周易無聊寂寞的時候,就跟狗兒說說話,或者做一些有趣的遊戲,心情這才熨帖一些,寥解寂寥。
遠離紅塵人世,過那清逸的隱世生活,是周易在大都市之中的一個嚮往,是一個夢中的想象,但當真正遁入山林的時候,又不得不被各種因緣擾亂,不得安生。
到了真正清寂下來的時候,十天半月就他一個人獨對朗月,那時的寂寞難言,又與誰說?
他終於還是知道,自己不是一個真正的隱士,也不是一個能修成石頭、千年一日的洞中仙,而是一個個普普通通的肉體凡胎,有一付尋常人的心腸——即便得了個神秘空間,也不能改變這一點。
至少現在是改變不了的。
他大約明白,自己是喜歡那種獨出塵世、坐觀風雲的生活,但偏偏又是一顆紅塵之心,渴望紅塵中的繁華與亮麗,偶爾也渴望那紙醉金迷,沒有經歷過醉生夢死,沒有入得其中,知曉其中的痛苦,哪裡又真能下定決心出塵出世?
周易瞭解他所謂的返鄉種田的安逸,終究只是一種自私的逃避,沒有一顆出塵的心,哪裡不是紅塵?
有了一個出世之心,哪裡又不是南山?
正因為這樣,所以即便在山嶺田園之地,即便得了一個神秘奧妙不可言說的空間,周易也終究難逃紅塵奔波,折騰得自己勞心勞力又勞神。
作為一個男人,作為一個正常人,作為一個有本欲的人,若沒有經歷滄桑、看破繁華,哪裡會是天生隱士?
陶淵明若沒有“誤入樊籠裡,一去三十年”,哪裡會知道那紅塵深處的種種羈絆困楚?若無此經歷,又怎會發出“既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的感慨?
誰能想象,一個一無所有隻知種地的農戶,能發出這樣的感慨?
隱士,永遠是歷經繁華、閱遍千人的高士,即便種了田,也與“田舍漢”有根本的區別,這不是身體上的,而是一種精神的超拔。
周易想了想自己。
他嚮往的是一種清閑而安逸的小資生活,而絕非農民式的種田生涯。
他受了某些思想的影響,一得到空間,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回家、就是種田,卻沒想到,這絕非他所想要的。
世界那麼大,為什麼不出去看看呢?
獨居一隅、坐井觀天,真的是他所希望的生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