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行李箱,雙手盤在胸前,幽幽地看向客廳裡幼稚至極的某人,說:“如果有時間,和我一起去機場接舅舅,好嗎?”最後的兩個字,她壓低了聲音,帶了一絲妥協和撒嬌意味。
於梁亦封而言,十分的受用。
他扶了扶鏡框,繼而一副十分勉強的神情看向她,語氣也是傲嬌得不行,“我看看,我晚上七點的班,似乎有點時間,行,走吧。”
“……”
鐘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冷冷的笑來,和他往常的笑,有七分像。
被看穿了的梁亦封摸了摸鼻子,眉梢吊起,“怎麼?”
“沒什麼。”鐘念自知論不要臉的能力,自己比不上他,於是果斷放棄。
她轉身開啟大門,梁亦封拉著她的行李箱出來。
去機場的路上,藍天白雲,晴空萬裡,鐘念降下車窗,露出一條窄縫,涼風徐徐躥進車廂裡。
馬路空曠,在晴好天氣裡,鐘唸的聲音徐徐響起:“我暫時還沒有讓家裡人知道我和你的事情的打算。”
梁亦封的心,被這料峭春風吹得涼了大半。
饒是如此,他還要耐心問她:“為什麼?”
鐘念說話很慢,聲音飄散在風裡,支離破碎的:“等過了這個年吧。”
她語氣含糊不清的,似乎在遮蓋些什麼東西。
但梁亦封著實不太清楚,千帆過盡之後,到底還有什麼能成為他倆之間的羈絆。
梁亦封側眸睨她幾眼,正對上她的視線的時候,又被她巧妙躲過。
他心裡直覺不對,但鐘念不是好糊弄的那種人,他也沒法再追問下去。
等到了機場,鐘念拉著安全帶,垂眸,說:“我先過去吧,待會……”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而抬頭看著他,說:“我們當做是剛好遇到的吧。”
梁亦封蹙了蹙眉,顯然已是盛怒邊緣,他沉著氣,問她:“給我一個理由,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等見到舅舅之後你就知道了。”鐘念扔下這麼一句話,便跑下了車。
梁亦封被她丟在車廂內,看著她做過的位置,上面甚至還留著她的餘溫。他細細地揣摩她留下的那句話,末了,幡然醒悟。
似乎,沈良義,並不怎麼喜歡他。
可是……在梁亦封的記憶裡,他並沒有和沈良義有過任何的接觸。
梁亦封伸指揉了揉眉心。
煩,真煩。
他從未因為任何事而有過煩惱,人生中唯一的一次意外,叫——鐘念。而為了娶她,梁亦封必須接受所有的煩惱,並且妥善處理好。
誰讓她的滋味太美妙,嘗過就無法忘掉。
·
鐘念沒一會兒就接到了沈良義,沈良義內裡穿著黑色西裝,外邊套了件羊絨大衣,五十多歲的人了,依然帥氣翩翩。
鐘念低眉順眼地站在沈良義的身邊,他們兩個人的相處模式,是完完全全的長輩與晚輩的相處模式。
鐘念從未被鐘懷與沈薇指責過,他們夫妻二人的教育向來是放養模式的。
然而沈良義並不這麼認為,他一輩子當老師當慣了,喜歡說大道理,喜歡說教,在鐘念面前也不外如是,即便鐘念學業上好到無可挑剔,但他仍有說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