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念雙手垂在身側,心跳加速,面上卻努力維持著不動聲色。
梁亦封緩緩向她靠近,吐納的氣息溫熱,洋洋灑灑的撲了滿臉。
鐘念往後避開,頭略微一歪。
剛好梁亦封也歪過頭,電光火石之間,他帶著涼意的唇瓣和她的耳垂接觸。
鐘念敏感的縮了縮脖子。
梁亦封也是沒預料到,整個人怔在原地。
在微涼的初秋夜晚,室外下起了夜雨。
梁亦封的聲音像是淬了冰一樣,冷的出奇,“鐘念,你給我小心點。”
鐘念不解的望著他。
而他緩緩的從她身前退出,禁錮住她的雙手收回,身前的壓迫感蕩然無存。
他離開之前徐徐回頭望了她一眼。
那眼裡像是淬了溟溟煙火,像是萬物蒼茫,是人間黑暗中的一茫幽火。
鐘念落入他的眼裡,至此已有十二年。
第一次的見面,他似乎看上去浮蕩不羈,但在後來的接觸下來,鐘念發現,梁亦封並非是這樣的人。
他沉默寡言,感情薄涼,沒有太多的情緒。
是個離這個世界很遠的人。
她沒有想到,重逢之後,再次見面會在這樣的場景下。
而且剛剛兩個人那麼近的距離,她耳根處感受到了他溫熱的呼吸,拉鏈被他拉起,像是他的指腹貼在自己的腰肌,一寸、一寸的上移。
寸寸撓心。
就在這個時候,頭頂的燈刷——地一下亮了。
白色燈光就在他的頭頂亮著,發出灼灼光芒。
梁亦封隨意的扯了扯領帶,他五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鐘念曾經採訪過一名知名的鋼琴演奏大師,鏡頭給過這位大師的手指特寫,藝術家的手美到極致,但比起梁亦封的,
——鐘念想,也不過如此。
鐘念快速地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外邊蘇花朝催促著她,鐘念應了幾聲,卻沒往外走。
試衣間上方懸掛著的燈泡發出滋滋的聲響,鐘念看著離自己三四米距離的梁亦封,煙灰色西裝格外的襯他的膚色,寬肩窄腰,頎長雙腿,視線往上移,從他沒有什麼血色的雙唇到筆挺的鼻樑,最後對上他的雙眼。
像是一道古潭,十年前她扔下了一塊石子,十年後再回來,石子仍在波瀾見底的潭水下,清晰可見。
鐘念仰頭,望向他沒有什麼情緒的眼裡,“好久不見。”
身前的人扶了扶鏡框,在聽完這句話之後,微微的頷了頷下巴,聲音無波無瀾道:“好久不見。”
頓了頓,他咬字清晰,念著她的名字,“鐘、念。”
鐘念微點了下頭,想著按照兩個人的交情,問好都這裡就差不多了,於是走到門邊,伸手拉起隔簾,“我先出去了。”
室內的人沒有動靜。
她松開隔簾,兩個人隔著一道隔簾,她說:“麻煩你待會出來,我還要回來換衣服,謝謝。”
梁亦封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他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向來寵辱不驚,哪怕是在談判席上被人咄咄逼人的質問也不會有半分的落於下風的臉上,竟然出現了狼狽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