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聞信的聲音。
狐貍聲音沉沉:“近日天氣陰翳,便說賑災歸去途中遇雨,山體巍巍,道路泥濘,不敢前行。”
聞信嘆口氣,隱隱有勸諫之意:“您何苦如此固執,一旦碰巧,他們便抓住了把柄,到時候可不好處理了。”
狐貍冷笑:“碰巧?你是說他們碰見我麼?他們若是敢如此講,我便也可說,他們蓄意跟蹤於我,數次從中作梗,又在朝堂上嫁禍於我,圖謀不軌。”
聞信沉默一瞬,隨後只道:“小心駛得萬年船,您來這邊也有幾次了,那東西的線索都找不到,如今都城出了這大案子,想尋到更是難上加難,您留在這裡,也做不來什麼,為何不回去呢?”
狐貍聲音略略高了幾分:“我本也沒打算此番找到那東西,但是小公主還在這裡,手臂傷成那副樣子,我如何能先走?”
聞信聲音有些發軟:“她也沒說讓您留下陪她……”
他停了停,又道:“不若您先回去,您交代我了事情,我總歸也要留在這裡,請放心,我定會保她無恙。”
狐貍笑了笑:“當年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你來這裡,既是幫我們探查那東西的情報,不也是為了找她尋仇?”
“我信得過你,但是我不相信仇恨是這麼容易消解的。”
聞信聲音也高了幾分:“那您對她的仇恨呢?”
“那是我的父親,便不是您的師父嗎?”
我頭腦一蒙。
剛剛醒過來,本就迷迷糊糊,聽著他倆這樣不明不白的談話,心裡便更迷糊了。
問題是,他們說的事情,似乎與我相關,可我卻一句都沒聽懂。
就在這裡迷迷糊糊幹著急。
狐貍沉了一口氣:“師父永遠是我的師父。”
聞信的聲音咬牙切齒:“那您為何如此待她?!”
狐貍聲音嚴肅了幾分:“原因十年前便同你講過,只是你一直不信。”
聞信冷哼:“十年前?您是說那個理由?”
“怎麼,那唬人的話,明擺著是朝廷不敢和南國為難,估計找尋的藉口,怎麼,連您都信了嗎?”
“您是真的毫無根據地相信,那傳遍天下的訊息是假的,還是您根本就從心裡不肯與她為敵?”
狐貍停了一瞬,隨即道:“毫無根據?聞信,根據明明白白,是你不肯信。”
“你從未想過,師父是何等人,如何會死得這麼輕巧?”
聞信據理力爭:“輕巧?她的武功回來了,你也看到了吧?確是有幾分厲害的,您如何能說是‘輕巧’?何況是背後一擊,更是說不準了!”
狐貍反駁:“可是師父身經百戰,不可能……”
“二位,打擾了。”
突然之間,又有一個格外熟悉的、厚重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心下一動,有些費力地抬起頭來。
外面一陣安靜,隨後是匆匆的腳步聲。
我不知他們都去了哪裡,只是談話聲再聽不見了。
可是,剛剛的那個聲音……
我心下有幾分雀躍,睏意消了大半,今日手臂好了幾分,繃帶又包紮得完好,我大致能自己起身處理東西,收拾好衣裳,洗漱完畢。
一切妥當我推門而出,直奔正屋而去……
聞信給我開的門。
他瞧見我皺了眉:“你倒是頑強,自個兒也能起來。”
狐貍在屋裡的主位上坐著,他身邊,是一個白袍長髯的老人,仙風道骨,他瞧見我,捋了捋白花花的胡須。
我卻是眼眶一熱,幾步向前便要跪下。
卻被他和狐貍一人一條手臂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