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倒也不能得意忘形,我可記得我此前安排給自己的、在除夕宴上的任務。
如此想著,我目光一溜,瞧向對面一排位置,座位極為靠前的柳丞相一家,他家的嫡長女柳依依,現年十九歲,尚未婚配,曾經宮中出事之前,柳丞相有意將柳依依許配給二哥,因為當時宮中無嫡子,二哥為長子,可惜一來二去未能如願,宮中也生了變故;都城之中亦有傳聞,說柳依依生下來便被算命先生瞧出有‘鳳羽之命’,因此在柳家寶貝的同時,柳依依也是自視甚高,凡夫俗子一輩,皆不入眼的加上如今柳丞相的身份地位,想給柳依依尋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只怕更為不易了。
我一面瞧著一面思量,倏忽間,柳依依卻也看向我,她大抵掃了我一眼,隨後輕蔑而又高傲地扭過頭去,彷彿我是一件舊物,是明日黃花,再難入她的眼一般。
我心下笑笑,只是移開眼去。
高臺之上,皇叔的頭發倒是‘名不虛傳’,結結實實地幾乎半白,整個人看上去也彷彿瞬間老了十歲。
如今都城裡的謠言雖然被平息,但是之前那一陣子可是頗為熱鬧,皇叔再厲害也篡改不了大家的記憶——因此他為何白頭,這大殿眾人應當都是心知肚明;也當真難為誠王等人,變著法地拍馬屁,睜眼說瞎話,偏說皇叔這白頭是因為‘操勞國事,日理萬機’。
我看過只是一笑,也不似此前那般激動、心裡那般難過了,當力量逐漸豐厚,心裡也愈發穩妥,便知道不必急於一時,也不必在乎一時的得失,只需一步一步,謀其根本,一刀致命!
皇叔頗為受用他們這幾句奉承話,自然而然便接了過來:
“諸位哪裡的話,為國事操勞,為黎民百姓著想,乃是理所應當之事,即便白個頭發又如何呢?”
“近日朝廷事務,也多虧諸位幫忙協助,來,除夕之夜,第一盞酒,本王敬大家,多謝大家兢兢業業,為國為民,為本王分憂!”
眾人便離席,齊齊敬酒。
皇叔便趁機一鼓作氣,舉起酒盞,徑直了了這按照禮節的三杯開場酒,三杯酒下肚,倏忽間,大殿裡便熱鬧起來了。
觥籌交錯,起坐喧嘩。
我先是隨著顧君則前去向皇叔敬酒,隨後又執著酒盞,隨他去敬了許多朝中、軍中之人,好一會兒,直到回到座位上,我執起玉箸來夾了一口菜遞給顧君則,他乖乖張口吃下。
趁著他一臉乖順地吃著菜,我道:
“剛剛過來的時候,聽見那邊一些女眷好像在談論我,我想過去瞧瞧。”
151‘鳳羽之命’
顧君則一口菜沒吃完,卻是突然瞪大了眼睛瞧著我。
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乖乖吃,我先過去一趟。”
顧君則迷迷糊糊‘唔’了一聲,隨後彷彿加快了速度咀嚼,半晌總算把那一大口菜嚥了下去,抬手便拽住我:
“公主還是不要去為好。”
我轉頭看著他:“為何不去?她們方才大抵是在談我,我過去瞧瞧也好,總不能不明不白挨她們口舌,連被怎麼說道都不知道。”
顧君則看著我,停了一瞬,隨後又道:“那不若讓微臣隨著公主,一起過去,也算不失禮節。”
我笑:“哪有什麼禮節不禮節的,姑娘家們一起聊天,你一個男人過去摻和什麼。”
顧君則拽著我依舊不肯罷休,半晌總算放開我:“也好,那公主便過去吧,只是要多加小心,有時候姑娘家用起心眼來,比男人家還要險上幾分。”
“如果她們為難公主,公主便來尋微臣。”
我點了點頭,心下卻想著,一被為難就來尋顧君則,我未免也太窩囊了罷。
顧君則終於松開手來,點了點頭任由我過去。
我自是加快了步子,往那邊溜去。
那邊的‘都城名媛’們圍著柳依依聊得火熱,我四下一瞧,發現以往頗愛混跡其中的洛伏苓,此時卻並不在此處,她隨著皇叔在高臺上應付來賓,而本應陪著皇叔應付的明王妃,此時卻是坐在一旁的桌案旁,雖然皇叔交代過,明王妃是身體不豫,不宜飲酒,但是如今看起來,明王妃多多少少都有些落寞悽涼之意。
我幾步走到那一圈女子面前,她們面上的笑容便陡然一滯,說話聲也是戛然而止。
隨即,都以一種有些詭異和嘲諷的目光看向我。
我想起從前來,那時候父皇當政,我為長公主,雖說被父皇母後當男孩子教導,從小練的並非織繡女紅,也不常和這些女孩一同玩耍,但是時不時過去一趟,打個招呼,她們也是極其恭敬友好的。
卻不想如今,時過境遷,這些人的臉,變得也是齊齊地快。
“喲,是公主殿下,難為您還肯移駕來瞧瞧,我等不勝榮幸。”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只看著眼熟,卻記不得名字,瞧見了我,變著腔調,伶牙俐齒的。
我眯起眉眼笑笑:“總要來瞧瞧諸位的,畢竟各位都是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