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道謝。
和狐貍低聲道別,說了句‘珍重’,我便隨著這官兵往府衙內走去。
走到門內我回頭又看,看見狐貍依舊在門邊,高大的身形立得筆直,一對瀲灩的桃花眼望著我。
我突然覺得心裡酸酸澀澀的,有些捨不得。
我和狐貍之間,陰差陽錯互相欠了不少性命,卻也一起呆了很久,不知不覺,真的如同親人一般了。
“狐貍,你……路上要小心啊。”
我動了動唇,看著他又說了一句。
狐貍微微一愣,隨後唇角揚起一絲笑意來:
“我無事,倒是你,定要多加小心。”
他眼含笑意地瞧著我,我便一步一回頭地往裡走去。
直到門邊的兩個官兵將門徹徹底底合上,而我瞧不見他的身形了,我轉頭過來,眼眶一酸,眼淚倏地就流下來了。
引著我的官兵愣了愣,隨後低聲道:
“這位公子是您的……”
我穩了穩氣息,道:“是我的兄長。”
這官兵便道:“他不隨著姑娘一起嗎?”
我搖頭:“如今世道亂,我和他各有各的事,沒法一直在一起。”
這官兵停了一停,隨後嘆了口氣:
“送君千裡終須一別,姑娘也別太過傷心了。”
我隨著他停在正廳裡,如今時候還早,這位官兵頗為熱情,安頓我坐下,又從一側尋了茶水來給我。
我捧著茶杯喝茶,他便立在一旁說著。
“不過也是,如今世道太亂了。”
他搖頭,又道:“本來出事的地方僅僅是邊關,孰知前些日子,一隊人馬竟是路過衡州去,直撲此前剿匪的軍隊,路過這裡時……橫沖直撞的,當時那為首的將軍卻直接念詔書把我們糊了過去——說是那支剿匪的軍隊‘叛國通敵’,他們奉命前來殲滅,要我們必須讓路,否則就是同流合汙。”
“這裡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們只知道,自從那支軍隊來了,邊關禍亂之事就越來越少,那些賊寇漸漸猖獗不起來了,我們這裡都說著好,誰知卻冒出‘叛國通敵’的說法來。”
我心裡一緊——他說的,是顧君則,和皇叔派來對付顧君則的人馬嗎?
虎狼將軍,袁末……應該就是他了吧。
“他們,不可能叛國通敵!”
我猛地放下手裡的茶盞,咬牙說著。
隨後意識到自己太絕對了,只怕被瞧出端倪來,於是我沉了口氣繼續道:
“我這些天也在這裡,他們除匪的作為我都能感覺到,怎麼會是叛國通敵呢。”
這位官兵點點頭:“可不是!我也這麼想。”
“除匪的軍隊帶來的盡是安平,可是之後來的這袁軍恰恰相反,他們一來,前線那邊就又爆發了戰爭,並且愈演愈烈,前一陣子泊州只是亂,而如今袁軍攻入泊州,泊州境內已是狼煙四起。”
“聽說如今剿匪軍已經分成兩支,一支在前線戰火已經平息了,這是好事,只是抵抗袁軍似乎並不容易,何況聽說袁軍是剿匪軍留在這邊人數的數倍呢,兩邊難免僵持不下,今日早晨我還聽到訊息,說水馬關那裡打了整整一夜。”
我瞪大了眼睛。
“現在衡州這裡也是人心惶惶,我們既怕袁軍打敗剿匪軍,合兵直入泊州,在這兩州和剿匪軍剩下的主力、還有賊寇混戰,又怕袁軍被逼退再入衡州,魚肉衡州百姓,甚至以此為戰場。”
那官兵搖了搖頭,嘆息道。
我聽他說著,只覺得心裡越來越不安穩。
——真如皇叔所言,是前後夾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