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堅定得過分,彷彿半分迴旋的餘地都沒有。
我聽著心裡愈發酸澀,也愈發沒底,愈發害怕,不知不覺便覺得眼眶酸了一片,鼻腔也不爭氣地發酸。
顧君則執著我的手愈發用力了。
我卻是愈發不是滋味,也不管眼前模模糊糊一片,抬起另一隻手,有些摸索著,撫上他的眼眶。
“不說別的,你現在累成這副樣子,如何能下午就出去……”
如今外面日光正盛,估摸著,離顧君則離府,頂多不過兩個時辰。
而我根本不敢想,他有多久沒有休息。
只知道兩個時辰定然是彌補不過來的。
心裡算著算著就更難受了,不知不覺眼淚就‘啪嗒’‘啪嗒’往下砸。
對面顧君則似是愣了一瞬,隨後卻是手臂一環,將我整個人緊緊摟在懷裡。
他的胸膛結實又溫暖,靠上去舒服又安心。
“沒事,沒事,公主。”
“累不累的不重要,歇上一會兒便好了,好在公主醒了,我出去之前也算沒了心病。”
“我打小就在軍營裡長大,在軍營的時間,遠比在城中府裡的時候要多,於我而言,去軍營沒什麼的。”
我咬了咬牙:“可是……”
顧君則笑:
“公主這般信不過微臣嗎?”
“微臣可是旁人口裡的殺神,上戰場沒什麼好怕的。”
“更何況如今我領的兵,許多還是自己練過的兵,公主更是不必擔心的。”
他說得平平緩緩格外有條理。
我心思便也漸漸穩定下來,可卻又總覺得事出蹊蹺。
抬眼又看看顧君則,他的眸子堅定依舊,我知道自己說再多的話也改變不了什麼,如今的情況,更是沒法隨他出去——一旦出事,便拿我的身份給他當擋箭牌。
於是咬咬牙只得收回一肚子的勸誡,半晌只擠出寥寥數字:“那你千萬小心。”
顧君則笑著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好。”
想著他下午便要出門,定還有事情要處理,就算處理了,也該多歇歇,於是我交代幾句,便也不再纏著他。
顧君則也是囑咐幾句,隨後同我講一會兒再來瞧我,便轉身匆匆而去。
我沉了口氣靠在榻上。
身上沒什麼力氣,卻又睡意全無,將將想起來,應當喚霜橋進來說幾句,孰知身子還沒動,便看見門邊立著一個人影。
我心下暗驚,瞧過去,一眼便看見那對怨毒仇視的眼。
那女子狠狠地瞪著我,一字一句地從口中往外擠出:
“洛伏波,你知道公子因為你,為了救你這條命,失去了多少東西?”
“我隨著他這麼多年,從未瞧見過他如此受苦受累!”
“我真懷疑,你來這裡就是來害他的,洛伏波,你就是個禍害!”
正是青蘿,也不知她是什麼時候、為何從老夫人那裡回府的。
我皺了眉頭,有些愣怔地看著門口的人,倒不是她的話語刺激到我多少,而是……
我心裡有些猶豫地想著——
顧君則為了救我,究竟做了什麼?他失去了什麼?
我不答話,青蘿卻是半分停止的意思都沒有:“洛伏波,我告訴你……如果此番公子出去,有個三長兩短,我就……”
“青蘿。”沉沉的一聲響了起來。
門邊,青蘿身形一顫,隨後她轉頭一瞧,然後‘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