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母後和我都聽得清楚。
那時我尚不清楚意思,只是看著母後,卻見她轉眼看著父皇,面上的笑意端莊卻又牽強。
“陛下以大局為重,溫妃賢淑,也會理解的。”
我現在在想——大抵當年父皇沒做的事,顧君則做了。
也許這傷口便是那個醉紅樓女子分娩時給他咬的。
這麼一想,本來還覺得他傷成這樣可憐兮兮的,下意識地想輕一點,倏忽間這點好心便蕩然無存了。
像對待一個木樁子一樣給他包紮好了,抬眼看著他,明知故問的一句:“疼嗎?”
顧君則垂著眼瞧我,隨後搖了搖頭:“不疼。”
於是我順水推舟:“便好,那以後就都我來弄吧。”
一抬眼對上顧君則的眼睛,他長長的睫毛抖了抖,眸光很深,就這麼直直瞧著我,忽而勾唇笑笑:“好。”
這一瞬間,我突然覺得,好像他這個揹著正室和青樓女子生孩子的人沒有任何錯,而我反倒做賊心虛了。
把目光移開去,倏忽間卻有一隻溫熱的手,小心地撩起一綹碎發給我理在耳後。
我身子抖了一抖,心裡五味雜陳……
第三天,是回門的日子。
而皇宮便是我的‘孃家’。
我隨著顧君則走入大堂的時候,寧王、誠王、禮王、安王,這些平日裡一聲不吭的王爺們已經帶著家眷齊齊入了席,這一切恍若從前,只是曾經的正堂前是父皇,而如今……
皇叔立在主位前:“如今公主得覓良人,可惜皇兄身在宮外,小王不才,為著公主,鬥膽辦此宴席。”
誠王洛莫宇忙拱手附和:“明王爺謙虛了,陛下身在宮外,明王爺為宮中事操勞,更是為公主婚姻大事上心,當得此名。”
一旁的安王洛莫朔又跟腔:“依小王看,此時既是公主的回門宴,在座各位皆是一家人,也不必拘泥禮節,公主的婚事既是明王爺操勞,小王鬥膽一言,請明王爺坐主位。”
皇叔聞言一愣,隨後卻是一拱手,笑道:“阿朔此言,折煞我也。”
“這是陛下的位置,我如何能坐?”
寧王在一旁笑道:“如今是回門宴,不是朝堂,何況陛下也是我等的皇兄。明王爺為公主的婚事盡心盡力,我等都瞧在眼裡,如今明王爺坐主位,乃是眾望所歸,公主明理,想必也是如此想的。”
我也是如此想的?
呵呵,一個個說話真是順溜。
都不是傻子,誰不知道,皇叔現在坐到父皇的位置上,只是一個開端?
父皇啊,瞧瞧,你離宮兩年,那些你昔日的‘好兄弟’,都是一副怎樣的嘴臉?
我咬了咬牙。
多想,多想冷冷甩他一句‘你不配’。
可是說出來又能如何呢?
終究我只能咬咬牙,咽口氣。
面上強扯出笑意來,我不知道他們看著我的笑別不別扭。
“皇叔為了伏波的婚事費盡心力,伏波感激,眾位叔叔、兄長所言不錯,如今是回門宴,伏波……請皇叔坐於主位。”
皇叔在臺上笑。
那些人在臺下笑。
甚至還起鬨著,讓明王妃坐到我母妃的座位上。
可是明王妃,她怎麼配?
明王妃一身珠翠,在一旁笑:“公主都說了,王爺便坐罷。”
“只是妾身一介平庸婦人,斷斷坐不得娘娘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