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這人全然不上鈎,他冷哼一聲,手一用力又扣住我的手腕。
疼。
我又沒骨氣了,只得如實道:“因為……追殺你的人,是我的仇人。”
我咬了咬牙,又道:
“我若是想害你,根本不必擔驚受怕到現在,剛剛把你交出去就行了。”
他遲疑了一下,終於把手鬆開來,任憑我把他連拖帶拽帶到了後堂的一個角落裡。
這時候,藉著燭光我才看清他的臉。
微陡的眉骨,峻挺的鼻,這個男人的骨相美得驚人,狹長的鳳眼,瞳色偏淺,看上去像一隻狡黠的狐貍。
可惜好看的東西,不一定是好的。
我移開眼,回頭看了看地面上的血:“傷到哪了?”
他眯起眼睛,眸光暗沉地看著我,隨後抬手比了比腰側。
“傷藥給我,我試試。”我向他攤了攤手,心裡卻在盤算著——過去這麼久了,早就成了一個廢物的我,還能包紮成什麼樣子?
他卻彷彿比我還有信心,乖乖從懷裡摸出幾個瓶瓶罐罐,遞給我。
我藉著燭光瞧了瞧那些罐子,頭腦裡隱約還有些模糊的記憶,隨後取了燭臺和供桌上的酒過來,先用酒水洗了手,隨後把短刀拿出來燙了燙,拽開他的腰封和衣裳,瞧向他的傷口去。
血肉模糊。
我只瞧了一眼心裡就沒底了。
“我可能包紮不好。”我小聲嘟囔了一句,就要鬆手。
他低笑一聲:“怎麼呢?”
“我是個廢物,現在頂多給你纏一圈布條。”我壓低了聲音。
兩年前皇叔就把我的武功全廢了,然後將我幽禁在宮裡,我方才竟然還覺得自己能控xue止血救人,真是可笑。
“廢物?”面前的男子用他那一對幽幽的眼睛瞧著我。
“我識得你——楚長宮的長公主,楚皇的掌上明珠,八歲可殺敵救駕,十歲能隨駕北征,怎麼會是廢物?”
我一愣,抬起眼來看著他,看著他這張臉,卻沒有一絲一毫熟悉的感覺。
我……沒有見過他的。
“洛伏波,不錯?”他遲疑了一會兒,又緩緩念出來我的名字。
我勉強笑了笑,不曾想還有人記得曾經的洛伏波。
分界線是十六歲,皇叔廢掉我武功的那年。
那之前的洛伏波,狂傲又任性,提槍上馬;
那之後的洛伏波,懦弱又萎靡,幽居深宮。
“不錯,洛伏波,可是洛伏波,早就是個廢人了。”我喃喃道。
他輕輕地哼了一聲:“不妨事,你便按照你記得的,隨意來試,反正如今這般晾著,橫豎也是一死。”
我吞了口氣:“我……封不住xue了。”
“那便不封,你隨意來。”他簡單地說,隨後,彷彿全然不怕疼地悠悠閉上眼去。
我狠狠沉了一口氣。
也許我應當試一試,也許已經是廢物的我,還能救個人……
我猶豫了一下,繼而伸手探向他腰間……
我把他的傷口處理好的時候,窗外透來第一束隱隱約約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