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憑你和趙強的關系,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趙朵吧!哎!我得快走了!要不趕不上長途車了!”
鄭家昌看了一下表,馬上叫住了那人,
“哎,老劉,你等會兒,我跟你一起去吧!”
“啊?你不回家了?”
“打個電話就行了,我騎車帶你一起去汽車站!”
那人剛反應過來,臉上馬上露出了笑容,好像是在高興能坐上一段腳踏車趕汽車也是件挺幸運的事兒。
鄭家昌給家裡打電話並沒有說是去上趙家,而是跟家裡說廠裡加班,太晚了就直接在廠裡睡了。
再度走上這麼多年沒走的路,讓家昌眼前一幕幕浮現起當年的事,而這條當年他盼望著向相反方向行走的路,一共才走了不到四十分鐘,這段當年他甚至絕望的覺得這輩子都要走不到頭的路,原來這麼近。而他卻一次都沒有回去過,他在懷疑自己到底是真的讓生活壓的沒有時間來丈量這段距離,還是在最心底裡,永遠也不想再走這條路。而就在今天,他又走了回來,依舊是因為他不希望發生的事,依然是一段他不願意走的路。
當鄭家昌到了村裡,老劉想先讓鄭家昌去他家吃口飯,鄭家昌謝絕了。鄭家昌徑直按照記憶向趙家走去。
走到他記憶的趙家的位置,路兩邊的房子,有很多都認不出了。趙家的院牆依稀能看到原來的樣子,不過,明顯翻修過,他敲了敲院門,沒有人應聲,他一推,院門居然沒有在裡面插上。
他推門進了院子,四下黑黑的,屋子裡也沒有燈光,更沒有響動。鄭家昌藉著鄰居家小樓上的燈光走到房門前,他敲了敲門,依然沒有人應聲。一拉,門開了,他走了進去,剛一進門就踢到了在地上的一個扣著放著的一個盆,他彎腰揀起盆,試著喊了句‘有人嗎’,也沒有人應聲,屋裡很亂,沒有人。這時候忽然有人站在院外喊他,他連忙跑到大門口。來人正是老劉。
“哎呀,家昌啊,他家沒有人!”
“對啊,人呢?”
“嗨,我這不是剛到家就聽你嫂子說他家今天又出事兒了!”
“又出什麼事兒了?”
“好像是趙朵和他男人的事兒被他那男人後娶的老婆發現了,而且,好像是說,嗨!誰知道是真的是假的呢!你嫂子也是聽說!”
“你就說吧!”
“聽說,趙朵懷孕了!那女人帶了一大幫孃家人來,把趙朵不知道弄哪去了,說是不管那孩子是不是那男人的,一個單身女人有孩子就不該生下來,把她抓走要去把孩子打掉!”
“啊?”
“就是說啊!這會兒也不知道在哪呢!村裡的領導來了也沒找到!不過,這事兒,你知道,在農村就是講理兒不講法的事兒!你也別等了,到我家去吃點兒飯,湊合過一宿,明天一早回城吧!”
“這!算了,我就在這睡吧!不麻煩你了!”
“哎呀,你在這等誰啊!她家現在窮的,就是有人回來也沒飯給你吃!更何況,這事兒!”
“沒事,我不餓!村裡應該有賣東西的地方吧!我湊合買點吃的湊合一口就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別管我了!”
“哎呀,你這人就是,我就不說你了!老是不那麼合群!行,順著這條路走,就能找到一家小賣鋪,我回了!你要是想明白了就去我家吃飯啊!多加雙筷子的事兒!”
老劉搖了搖手走了。
鄭家昌按老劉指的方向找到了小賣部,那是一家在農村才有的小賣部,貨品五花八門,卻包裝簡陋。鄭家昌買了個麵包,解決了晚飯的問題。他又想了想,在小賣部買了幾匝面條回了趙家。
回到趙家,他先是找到了燈的開關,開關了幾次,電燈毫無反應,他又到院子裡看了看,其他鄰居家都亮著燈,看樣子是停止供電了。他又回到屋子裡,找到了一根點了一半的蠟燭,藉著這微弱的光,鄭家昌把屋子裡收拾了一下,又把爐子點著了,這屋子好像很久沒有好好生火的樣子,有一股難聞的發黴的味道。他又燒了一鍋開水,之後就在爐子旁邊藉著火光,坐著。
這時候,他好像聽到了大門響,然後是輕輕的腳步聲,當他站起身推開門想看是誰的時候,發現那人也發現了他,馬上轉身要往門外跑。鄭家昌以為是賊,大步追了上去,
“站住,你是誰?”
當他抓住那人的時候,他發現那人是個女人。那人可能是被他嚇到了,‘哇哇’的連哭帶打,一邊哭一邊喊,
“放開我,我不去,我不去!”
藉著院子裡鄰居家樓上的燈光,鄭家昌看到了那個女人的臉。
“你是朵朵嗎?”家昌關切的問。
“啊?”那聽到這麼叫她,她也停止了掙紮,迎著鄭家昌的臉看著鄭家昌。
“朵朵,我是家昌,是你家昌哥,鄭家昌!”
“家昌,家昌哥!家昌哥!”趙朵瞪大了眼睛,使勁兒看著眼前這個人,忽然撲倒了鄭家昌的懷裡委屈的放聲大哭。
鄭家昌拍著趙朵的後背,把趙朵扶到了屋裡的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