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工地,鄭華覺得特別奇怪,在她的想象裡,這裡應該是一棟一棟的樓,而眼前卻是一個一個大大的坑,很多黑黑亮亮的看不出多大年紀的男人忙亂的在這些大坑間走著。爸爸抱著鄭齊,讓鄭華跟緊,小心腳下,深一腳淺一腳的帶著他們去找屬於他們家那所房子所在的‘坑’。正走著,鄭華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向他們這邊喊來,
“哎!誰讓你們進來的?那個抱孩子的!說你吶!”
鄭家昌停下了腳步,鄭華順著聲音看到一個戴著個安全帽穿著工作服的女人,正看著他們朝他們走來。
“說你們呢!快離開工地,帶孩子上別地方玩去,這是工地,不是公園。”
鄭家昌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
“啊,我們家的房子在這,我帶孩子來看看,看看就走!”
“有什麼好看的,現在能看出什麼來,快出去吧啊!在這擋礙!”
旁邊傳來一陣笑聲,旁邊正工作的工人看到這女人訓斥鄭家昌一家三口,像看到了什麼特別高興的事兒,笑得聲音很大。
“笑,笑,笑什麼笑!還不快點幹活!”那女人訓斥道。
笑的人漸漸的都不笑了。
見到這樣的情況,鄭家昌也不好再帶孩子呆下去,抱著鄭齊,喊著鄭華往外走。
正往外走,迎面過來了一個拉沙子的工人,上身穿著個殘破的跨欄背心,已經看不出原本到底是紫紅色還是什麼顏色,下身穿著一條快成黃色的綠軍褲,腳下沒穿襪子,穿著一雙綠膠鞋,沙子車上的沙子裝得滿滿帶著鼓包,上面還有鐵鍬拍實沙子時留下的鍬痕,那人走得有些吃力,躬著身,胳膊上的肌肉走向看得很清楚。
“趙強!”鄭家昌試探的叫著。
那人忽然抬起頭,胳膊的力量還沒有放鬆,身子依然躬著,臉黑黑的,眼睛大大的,由於身子還是向前傾斜,抬臉的動作主要由抬起的眼睛來完成,所以,額頭上趕出深深的皺紋。
“趙強!真是你呀!鄭華,快拉著弟弟!”鄭家昌忙把抱著的鄭齊放到地上,讓鄭華牽著手,雙手去迎向這個拉沙子的人。
“家昌,是你嗎?哎呀,怎麼是你呀家昌!”那人放下了沙子,雙手也迎向了鄭家昌。
四隻手一握,家昌的手就被握髒了。
“哎呀!”趙強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兒,我幹活的時候比你這還髒吶!快,鄭齊、鄭華,叫大大!趙強大大!”鄭家昌用手攏過兩個孩子在身前,向趙強介紹著。
“哎呀,兒女雙全啊!你可真行啊!”趙強笑盈盈的,露出兩排白牙。
“太巧了!太巧了!”鄭家昌感嘆道。
“可不是,誰想到在這遇見你,你怎麼?”趙強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問。
“這是我們單位蓋的房,我家不知道在哪個坑,平時沒時間,總想來看看,今天週末,就帶孩子來了!我們這都分開多少年了,我這結婚晚,這鄭華也上一年級了!你呢,什麼時候到這來的?”
“哎呀,我這是臨時的,過兩天收稻子還得回去呢!”
“哎,你們怎麼還沒走啊?”這時,那個趕鄭家昌一家走的女人又過來了。
“快,快,先往外走走!這個母夜叉可不好惹!”趙強使著眼色對鄭家昌說。
“怎麼回事?不走還在這嘮上了!”
“啊,陳工,我們這遇見老熟人了,馬上走,馬上走!”趙強討好的解釋著。
“快點啊,這不是嘮嗑的地方,太危險!”那女人說道。
“家昌,你先帶孩子走出去,我把這車沙子拉過去,一會兒出去找你。”
鄭家昌忙抱起鄭齊,拉著鄭華走出了工地和那兇女人的視線。
鄭華跟緊著爸爸,卻還沒忘回頭看了看那個趙強大大嘴裡說的那個‘母夜叉’,她覺得她怪威風的。
鄭家昌帶著孩子在工地旁一個賣冰棒的小販兒旁等著,鄭齊和鄭華一人一根冰棒兒用嘴嗦囉著。不一會兒,趙強滿頭大汗的跑了出來。鄭家昌忙向旁邊的小販又拿了根冰棒,自己也拿了一根。趙強跑過來,家昌忙遞給趙強一根冰棒兒,趙強沒有推辭接了過去。兩個人直接坐在了路邊的兩塊石頭上吃了起來。
“家昌,我就能出來一會兒,一會兒還得回去!這兒看得緊,不過給的比別的地方多點兒,也不扣錢,只要你幹得到,就行。”趙強解釋著。
“那行,你們啥時候下班,我過來找你,到我家去吃飯去,我讓我媳婦兒給你炒幾個菜!”
“那!”
“那什麼那!就這麼定了!我還得跟一句,啥都不許帶啊!你賺點錢也不容易,我家也沒啥好招待的,就是吃口飯,你可千萬別跟我客氣,這麼多年沒回去看你我就怪過意不去的了,你可別讓我心裡不得勁兒!當年要是沒有你,我現在還有什麼家呀!命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