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雪花蹁躚飄舞,旋落無聲,大陂村和她的子民們全都沉入到了一個寧靜而安謐的世界。
這是說,所有的人全都安然入眠了嗎?
不,不是這樣的,在大陂村,至少還有一個人沒有入眠。
這個人便是王二盟。
王二盟原和白佳倫、劉虎鵬合住堂屋西間;雖然爐火已熄,屋內仍舊熱氣氤氳。大約十一點的時候,王二盟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慢慢睜開眼睛的王二盟並未動彈,將近三年了,他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囫圇的覺,已經養成了某種固定的生物鐘。此刻,他傾聽著外面雪花落地的撲簌聲、鳥兒夢囈的啁啾聲、老樹枯枝因為承受不住積雪的壘壓而斷裂的咔嚓聲,眼前慢慢的浮現出了一副副畫面:
鮮花盛開芳草鋪地的郊區公園,嶽亮漂亮的身影跑在前面;一面跑一面轉頭過來,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過來,過來追我啊!……
美麗的濱海夜晚,嶽亮手捧花束嫋嫋娜娜的走來:我祝我最親愛的人生日快樂,我祝我最親愛的人在以後的日子裡永遠開心,永遠年輕……
伴著這些溫馨畫面的,是那支旋律優美的老歌:
你像那天上月亮,
停泊在水的中央,
永遠停在我的心上;
你像那天上月亮,
你不會隨波流淌,
永遠靠近我的身旁。
……
努力努力,奮鬥奮鬥,我要設計出世界上最時尚、最新潮的內衣,我要一舉奪得巴黎時裝節內衣大賽頭等獎!
為了愛情,我寧願忍受孤獨,飲盡那份寂寞!
回想著笑靨如花、醇美如酒的嶽亮,王二盟再次雙手握拳,喃喃念道。
接著,王二盟壓低聲音叫道:白科員,白科員……
白佳倫鼻息齁齁,並無應答。
王二盟又壓低聲音叫道:虎鵬,虎鵬……
劉虎鵬鼻息齁齁,亦無應答。
王二盟並未就此停止,他忽然坐起身來,拍著雙手叫道:下雨了,下雨了!
王二盟的這招來自小時候的經驗:夏天的夜晚,大人小孩鋪著葦蓆睡在打麥場上,夜半時分大人喊小孩起來撒尿,小孩睡得很沉,總也不能叫醒;大人急中生智,突然喊叫:下雨了,下雨了!小孩聽到,立刻翻身爬起,拉起葦蓆就跑。於是大人便在後面哈哈大笑了……
然而白佳倫和劉虎鵬仍舊鼻息齁齁,全無應答。
王二盟點了點頭,臉上滑過一絲狡譎的笑,然後披衣下床,趿拉鞋子,輕手輕腳的走到了防盜門前。
在摸出就連睡覺也不肯離身的鑰匙開啟防盜門後,王二盟再次回頭看看,確認白佳倫和劉虎鵬仍在酣眠之中沒有警覺,這才閃身入內,並輕手輕腳的推閉了防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