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不過被彩鋼瓦的稜角割破了點皮罷了!站在汽車廂後幫忙解除安裝物料的溫潤淡然一笑,輕鬆答道。
劉虎鵬道:溫科長,你站旁邊指揮就行了,一個女同志哪能幹這樣的粗活?
女同志怎麼了,說過婦女能頂半邊天呢;溫潤反駁說道,再說了,不就是稍微流點血嘛,輕傷不下火線!
李青梅白了劉虎鵬一眼,道:看不起女同志啊?我告訴你,許多女同志能幹的事情,男同志倒不一定幹得了呢!
是,那是,譬如生孩子的事情男同志就幹不了。劉虎鵬雖然心情低沉,但卻依然不失逗趣幽默的風格。
所幸語聲較低,李青梅沒有聽見,要不然肯定又要發生一場追打。
大家繼續解除安裝物料,汽車上的載重在逐漸減少。
王二盟慢慢的恢復了目視前方,凝思往事的原狀。
王二盟回憶的第三件往事:
彌留之際的母親靜靜躺臥床上,呼吸越來越顯緊促,而他則像每次給母親喂藥一般,滿目淌淚的跪俯在床前,母子兩個正在進行著今生今世的最後一場對話。
母親喘氣流淚說道:二盟,媽的病花費很多錢,拖累你了。媽沒能給你蓋房屋,沒能給你娶媳婦,倒給你留下這麼大的一筆債,媽愧對你呵……
媽,別說了,只要能治好你的病,花再多的錢我也願意!他泣不成聲的說道。
母親喘氣流淚說道:二盟,媽知道你其實一直沒有放棄,你每夜開門進門的時候,媽都在清醒的聽著,可媽……沒有再阻攔你。媽看出來了,你的確喜愛這份事業;媽想通了,既然是自己選擇的路,那就堅定的走下去吧……
他身子微微一震,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媽,對不起,我瞞了你這麼久!
母親眼裡的光影在慢慢黯淡,母親鼻中的呼吸在慢慢減弱;母親喘了口氣,說出的最後一句話是:
媽想提醒的是,你還得繼續隱瞞下去,因為媽害怕即便是媽接受了,村裡的人也難於接受……
媽,我聽你的!他撕心裂肺般的哭叫著,緊緊擁住了母親瘦弱的身體。
將母親送到位於村西一片柏林下的墓地的當夜,他一個人坐在堂屋當間,表情莊嚴肅穆的望著擺放於條几正中的母親遺像,喃喃說道:
媽,當初之所以不聽你的話,是因為我太愛這份事業了;現在,我依然在從事著這份事業,決不輕言放棄……
媽,非常感謝你在最後時刻對我的理解和支援;我今後一定繼續隱瞞,哪怕臥薪嚐膽哪怕受盡冷眼,也要把這份事業進行到底……
媽,請你相信兒子。憑著他的智慧憑著他的勇氣,憑著他堅韌不拔舉世無雙的毅力,他一定會在這個行業裡創出一片天地,他一定會給你娶到一位美貌善良的兒媳,他一定不會辜負你生前對他的種種教誨和期望……
接著他又轉頭向外,一副大義凜然、桀驁不馴的姿態:
哼,說什麼三年內不準踏進“溫莎”公司總部半步,不準和嶽亮發生任何聯絡,說什麼三年內必須無償為公司提出不少於二十條的合理建議,說什麼設計開發不少於二十件的新式樣品,而且必須有一件在國際“nbd”內衣設計大賽中獲得金質獎章……不就是區區一張合約嘛,嶽正南,嶽副總,我做得到,我王二盟做得到……
他仰頭凝望著母親的遺像。昏黃的燈影裡,他看到遺像中的母親慢慢笑了,是一種欣慰的滿意的笑……
卸完物料的司機和工人跳上汽車,汽車駛離牆角,駛上村道,一陣加速的轟鳴後便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