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想過,養到這麼大的兒子,馬上就要宣佈他的死訊……”塗消極地坐在座椅上,一臉頹喪。
“說什麼呢?回頭還得宣佈我們收養了一個女兒,一失一得,孩子還是那個孩子,你又沒損失什麼。”緹不理解塗忽然間的傷感,認為他是酒喝得太多,喝糊塗了。
“我就是……會想念那個跟我拼酒的兒子。”塗垂頭喪氣地說到。
“那麼從今天起,你不僅可以和自家女兒喝得昏天暗地,還可以和女婿一起,這樣好不好啊?”緹生氣地上前擰了塗一把,將他從座椅上擰得跳了起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好好的動什麼手啊?你看我給你掐得……”塗這就要將衣服撩起,露出他的手臂。
“你就作吧!”緹沒理會他,這個塗,時而正經嚴肅時而裝瘋賣傻,這麼多年過去,她早已習慣。
送走徹的數日後,塗和緹對外發喪:狐妖族塗,以及貓妖族緹的獨子昱,突發疾病去世。
按照妖界的傳統,如同訂婚禮這意味著新生的儀式一樣,任何一隻妖的去世,家族成員均會舉行一場持續三日的葬禮。葬禮對族群及逝者的朋友開放,供上門弔唁,因此昱必須在這段時間內躲藏起來,不能出現在自家莊園裡,以免產生誤會。
昱的爺爺奶奶以及外公早已不在世,只有外婆因為年紀太大,早已無法行動,同時也神智不清醒,好好一個家因為風華正茂孩子的去世而顯得格外凋敝。
昱的爺爺去世的時候,昱尚未出生,但昱曾參加過奶奶的葬禮,那是一場“盛大”的告別儀式,狐妖族的絕大多數成員都來了。
奶奶生前爽朗,總說自己“活夠了”,結果真的很快就結束她在妖界的旅程。
昱還記得父親在葬禮的前兩天一直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木然地同前來弔唁的族友們行禮,直到最後一天,奶奶正式要入葬的一剎那,才忽然咧開嘴哭出來,而那哭法……竟然是啞的。塗痛苦的表情讓昱第一次認識到死亡這種“永別”的殘忍,也讓他第一次認識到父親這個常年和奶奶鬥嘴的“不孝兒”,內心對母親真實的眷戀。
“不知道我的葬禮上,父親母親會怎樣?真的就這樣在這世上消失?從此昱這個名字被埋進土裡?你是誰?是徹的另一半?除此之外呢?你的過去?你要怎麼以茫茫然一片空白去重新開始?怎麼活得像一隻有意思的妖?”昱想著,想著,不自覺嘆了口氣,這就是特殊血脈的代價吧?
依傳統,葬禮會請來貓妖族的祭司作主持,昱至晚應當在祭司來之前躲起來,否則極容易被識破。
昱原本應承塗和緹,藏身在莊園後的樹林邊緣,然而這一次,昱做得“多出來那麼一些”。
望著莊園裡徹夜亮起的妖火,以及被裝飾得黑漆漆的莊園,昱有種格外不真實的感覺。是否死亡就意味著黑暗?回頭望向樹林深處,那裡有比夜更黑暗的存在,明明不該動身繼續往裡面走,可昱卻鬼使神差地孤身往樹林深處走去。
他想去個陌生的地方待著,那裡除了黑暗與樹木,一無所有。
昱就不知道為什麼,父親儘管只是個落寞的貴族,莊園後卻有著這樣一大片樹林。沿著樹林邊緣走,似乎怎麼也無法走完一圈,可想而知面積有多大。
廣袤的樹林裡有什麼,昱已經記不清,塗和緹也從不讓他去探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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