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對自己立的一個規則秩序,這麼多年來,從他成為神祇的那一刻起,便是在這個規則之中行事,只是他自己沒有立,懵懵懂懂,就像從河這邊到河那邊去,有多種方式過河,而現在他則是要在這河上建一座橋,一座供人世代通行的信仰之橋。
這一切都在他睡醒之後清晰過來。
陳功立下無論何人求他都需要上一炷香的秩序與規則,恆羅如果是上了香,便是入了他的規則秩序當中,可是恆羅這麼做了,而陳功卻沒能知道恆羅心中所要求何事,並不是恆羅不夠誠心,恰恰相反,他感受到了他身上的誠意,然而就是不能如察知其他的那樣知其所想。
他的感應之中,恆羅心中所想便如那一縷縹緲的琴音一樣,不知從何處出現,不知從何處消失。
而恆羅卻也不是那般的輕松與隨意,他在上香的那一瞬間,只覺得自己心中突然出現了一雙眼睛,將自己的一切都看破了,那雙眼彷彿亙古之時便已經存在了,他的成長,他的蛻變都沒能逃脫這雙眼睛,他知道這是錯覺,但是他在這一刻真的不太確定陳功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心中這一刻所想。
恆羅在石琴上快速的撫動著,就像是平複著自己那有些不平的心一樣,他突然發現,這比施展法術鬥法更加的驚心動魄。
他突然說道:“不知這天地的未來命運如何?”
他不知道陳功是不是看到了他心中所想,而陳功也不知道他這一問是不是真心想問。
琴音淡淡,若有若無。
陳功回答道:“這天地雖然所源始大帝分陰陽,劃五行,可也是混沌之中生來,然後以大帝順勢演化萬眾生靈,直到現在都沒有停止過變化,沒有人知道這天地的未來。”
“那這眾生的未來又如何?”恆羅問道。
“眾生依然是眾生,無論何時都沒有改變過,現在怎麼過活,未來便怎麼過活。”陳功說道。
“那天地眾神的未來又如何?”恆羅問道。
陳功大步走在街上人流之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世間本無神,神應規則秩序而生,規則秩序亂時,眾神自然也會消散。”
這是他這些日子以來的感悟,從來沒有說出來過,此時被恆羅問了,竟然是壓制不住的說了出來,他的話註定是要被這天地所銘記的,如果有境界高深的人,憑著靈識溝通天地或者可以聽到陳功的這一句話,保是他們分辨不出這句話是誰所說,也不知道是後人所說還是前人所說,只當是自己從天地之間看到了預兆。
這種預兆性的言語非規則秩序建立者不可留,不是發乎於心的話也不可留,陳功自己不知道,此時在與他說話的恆羅也不知道。
這座城裡的人更是不知道正有著兩個人在談論著這虛仙大陸上眾生的未來。
恆羅同樣的沉默了一會兒,他像是在思索消化著陳功的那句話,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如果有大神通者想要借你我身體重生,又當如何?”
“一身豈可兩人共居之,不允。”陳功說道。
“如果是想要強奪呢?”恆羅又道。
“誅殺之。”陳功道。
“如果是你我之前生,又能奈他如何?”恆羅問得又快又急,陳功回答得同樣是又快又急。
“我無來世,也無前生,只有今朝的清香一柱。”陳功的聲音在恆羅思感之中突然變得如劍光一樣耀眼,層層翻湧而起,直上天際。
恆羅手下琴音也剎那間高亢起來,他突然緊緊的大聲問道:“我想要去九天之上,殺一個坐殿稱帝之人,你可願意隨我一起去?”
此話一出,殺伐之氣層層疊疊而起,盤旋於城市上空。
只是還不等陳功回答,城中已經有一道聲音傳出:“我說怎麼都覺得不對,原來是有高人來到了臨江城中,既然來了,又何必藏頭露尾呢?”
話自城最中心處傳來,話還未落下,便已經有一個大漢自遠處步行而來,只幾步之間就已經來到了聚仙樓下。
而臨江城中的人們則絲毫不覺,依然是忙忙碌碌的穿行著。
陳功與恆羅的對話看似激昂飛揚,實際上真正能夠聽到感受到的只有他們,而此時臨江城的城隍也是在恆羅最後一句話說出之後,才感應到聚仙樓上空沖天而起的殺伐之意。
這臨江城隍被稱之為臨江仙,歸於承天效法殿,他雖然被稱為臨江仙,卻是個大漢,之所以起這樣的一樣名字,是他仰慕仙之氣韻,又因為此城史為臨江城,所以就自己改了這麼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