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起劍落,斬殺一個惡鬼,吹出一片火海,將一個惡鬼燒成灰燼。
她左手琉璃燈,燈光在這黑暗之中就如鬼火,右手持劍,劍光如月華,所過之處怨靈慘叫而散。
鐘山雪心中的仇恨與悲痛伴隨著劍光狠狠地撕裂著黑暗,在她的身後是諸位師姐,同樣的在奮力拼殺著。
劍起劍落,殺戮有時候殺的不是別的,而是自己,別人死,自己的心也隨之死去,殺戮後的自己已經不再是殺戮前的自己了。
鐘山雪都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眼前突然一清,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四處看去,陰沉沉的天地,並不再是漆黑,她知道自己出來了,只是身處於空中。
她落下地面,回頭看去,那座漆黑的城依然如第一次見到時一樣,靜寂而沉默,沒有絲毫變化,但是現在鐘山雪卻覺得這座城格外的可怕,城頭裂痕都顯得格外猙獰。
如果有人在轉輪城前的話,會看到這城上的一道裂痕之中突然沖出一道光華,隨之有一名女子手持一把月光閃耀的劍和一盞青燈出現,隨之是她身後的十來名女子。
她們只是在虛空之中頓了頓,便落在了地上。
城門依然緊閉著,一起進到城中的師姐除了那位琳琳之外,都活著出來了,只是領著他們進去的廣寒宮主卻永遠留在了裡面,剛才那如潮水湧來的怨靈就像是幻覺,可是鐘山雪卻知道那都是真的。
師父說本來這城是有進無出的,尤其是活著的生靈不可能從這城中出去,只是這城已經受了損傷,所以能夠透過城頭裂縫出去。鐘山雪看了許久,一句話也沒有說,彷彿要將這座城記在心裡。
身後的師姐催促著,說道:“師妹,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吧。”
鐘山雪跪在地上拜了三拜,心中想著以後一定要再回來。
她並沒有多說什麼,起身就走,手中那盞青燈照耀著一片陰沉的空間,燈光之下居然顯現出一行足跡來,這足跡就是之前她們自己走過的路。
又朝前方走了許久,本來陰氣沉沉的空間之中,燈光卻突然變了顏色,這是因為燈光的四周多了一層黃色的煙霧,鐘山雪帶頭踏入其中,並不走遠,後面的師姐緊緊跟隨著。
沿著這黃霧升騰的路又走了許久,前方突然出現了轉折,在轉折處鐘山雪拔劍刺去,一劍沒入其中,一道光芒照射了進來,就像是太陽光透過門縫照進了黑暗的屋子裡。
鐘山雪身後的師姐們一個個步入白光之中消失,鐘山雪則是最後一個消失在白光中的。
在那座廣寒宮主帶著她的一眾弟子進入陰間的山谷裡,那棵黑漆漆的樹突然從中間破開,隨之便是一個女子從裡面鑽了出來,身後一個接著一個,最終是鐘山雪。
天地原來如此燦爛,有時,能夠天天看到太陽都是一種幸福。
鐘山雪抬頭看著那刺眼的陽光,有著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又看看師姐們,不禁悲從心起。她仍然清楚地記得師父在山神廟中伸手召雲,帶她入門的場景;仍然清楚記得師父在山神廟中說的每一句話,並清楚記得自己隨著師父踏雲離開家鄉時的情形。
鐘山雪終於忍不住又哭了起來,一眾師姐也是同樣低泣著,對於她們來說,師父死了就是天已經塌了。
許久之後,有師姐說道:“師妹,不要哭了,你現在是掌門,你要堅強,不能讓師父死不瞑目啊。”
在鐘山雪能夠讓廣寒劍在手中生出變化之時,她便已經知道師父是將廣寒宮的宮主之位傳給了這個最小的師妹。
鐘山雪依然止不住的低泣著,其他的人並沒有說話,一個個臉上悲切,又有著彷徨和迷茫。
她們已經是廣寒宮的全部弟子了,之前與鐘山雪下山的那些輩份靠前,法力高些的師兄師姐已經全都死了,現在剩下的自然法力要低些,修為心境也大有不如,受到這樣的打擊,她們的道心都幾乎要破了。
鐘山雪想著師父臨死前將廣寒劍傳給自己,並讓自己接任掌門之位,她連忙抹去沔水,站起來說道:“我們回廣寒宮去。”
她說完又看著月霞師姐,月霞低著頭,並沒有說什麼,其他的師姐也一樣,眼中只有迷亂。她也就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帶頭向前走去,其他人並沒有出聲,跟在了她的身後。
天上的陽光灑落天地之間,給大地帶來了無窮無盡的溫暖,但是鐘山雪除了覺得刺眼之外,並沒有覺得有絲毫的暖意,她有一種行走在無底深淵的感覺。
她師父臨死之時將掌門之位傳給了她,她就必須承擔起傳承責任,不能夠讓廣寒宮在自己手上毀滅。但是在整個廣寒宮中,她是最小的弟子,輩份最低,而且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成為廣寒宮主,這太突然了。
從陰世出來了之後,想著前前後後的一切,她越來越覺得前路艱難,自己又該如何繼續走下去呢。
“師妹,鐘師妹。”後面突然有人喊道,將鐘山雪驚醒,她不用回頭,聽聲音就知道是月霞師姐,是現在僅有的弟子之中排行最高的。
“師姐。”鐘山雪回身向月霞喊道,所有人都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