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們那份對於黑暗緊繃的心鬆弛下來的時候,眼前便幻象叢生,就算是有廣寒宮主提醒,她們也再提不起心氣,提不起精神。
在她們的耳中,突然傳來飛禽拍動翅膀的聲音,聲音初現,卻已經到了極近的距離,憑著手中的月心燈,只來得及看清那是一群漆黑的烏鴉。
啊!
一連串的驚呼,接著月光一片閃耀之後,便驟然熄滅了,四周一下子變得黑暗起來,唯一亮著的只有鐘山雪手中的青燈了。
“師父,師父!”在鐘山雪和其他的廣寒宮弟子的喊聲之中,廣寒宮主揹著那把散發著白色月光的廣寒劍越走越遠,終於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重新亮起了月焰,鐘山雪回頭看去,只見她們一個個臉上都布滿了驚恐,這和曾經的一段經歷何其相似。
鐘山雪的心劇烈地跳動著,只是她卻努力讓自己保持著平靜,將手中的琉璃鎮魂燈驅動得更亮了,然而無論燈怎麼亮,在那大片的黑暗之中,都只是一抹微不足道的孤燈。
“師父呢,師父怎麼了?”有人驚恐地問道,雖然這聲音很大,卻是強做鎮定,明顯帶著顫音,顯然心是已經害怕之極。
“師父好像在追什麼東西去了。”有一個弟子回答道。
鐘山雪卻是將燈高高舉起,將一眾廣寒弟子都罩在了燈光之中,然後連續數了兩遍人數,說道:“琳琳師姐呢?”
她這一喊,眾弟子立即環顧左右,卻並沒有看到人,突然有人驚呼道:“那邊,琳琳師姐在那邊。”
鐘山雪連忙看過去,只見燈光不及之處,正有一條腿能夠看清,再往前便陷入黑暗之中了。
鐘山雪舉著燈走近,才幾步卻愣住了,因為她看到的是琳琳師姐的屍體,屍體旁邊正蹲著一個怪物,猴頭鷹嘴,背生雙翼,雙眼泛著兇光地看著鐘山雪。
而它的嘴正咧著,牙齒上和胸前已經染滿了鮮血,地上的屍體早已經鮮血淋漓,頭上的眼睛都已經被挖了出來,胸口更是破開了一個大洞,心髒都沒有了。
鐘山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逼了上去。
那怪物不但不害怕,反而是脖子一仰,發怒示威。鐘山雪並不停步,眼中的驚懼竟然在這樣的時刻慢慢消退了,腳步堅定地向前踏出,而她的師姐們則一個個不敢上前。
就在鐘山雪再次踏出一步之後,那長著猴頭鷹嘴的怪物嘶叫一聲,一縱而起,雙爪在燈光下如刀一樣抓向鐘山雪的臉。
鐘山雪將手中的燈舉起來,一口早已經準備好的靈氣自口中噴出,吹在那琉璃鎮魂燈上,一道火焰沖天而起,將那猴頭鷹嘴的怪物淹沒。
怪物發出一聲慘叫,在空中轉身翻了個跟頭之後,振動雙翅便想要逃,可是身上仍然燃燒不止,沒跑出多遠,便滾倒在地,掙紮了幾下便不再動彈了。
鐘山雪回頭看著眾位師姐,說道:“我們去追師父吧。”
說完,憑著感覺,她向廣寒宮主消失的方向追去。
鐘山雪一路向前追著,心中想著師父,腳步不禁越來越快,不知不覺間把身後的師姐們甩得遠遠的。
“師妹,師妹,山雪師妹,你慢一點。”後方不斷傳來師姐們的呼喊聲,可是鐘山雪卻像是沒有聽到,又像是那聲音被她們與鐘山雪之間的黑暗隔斷了,根本就無法傳入鐘山雪的耳中。
鐘山雪也像廣寒宮主一樣,漸行漸遠,最後化為一點燈光,在遙遠的黑暗之中晃動。
當鐘山雪停下來的時候,她看到的卻是師父廣寒宮主躺在地上,手中的廣寒劍並沒有出鞘,而她的嘴角與胸口已經染上了鮮血,臉色灰敗,眼中已經沒有了那種冷漠卻透著愛護的神采。
“師父!師父!你怎麼了?”鐘山雪撲倒在廣寒宮主的身邊,急切地問道。
廣寒宮主聽到了鐘山雪的呼喊,眼神轉了過來,緩緩地閉了一下眼睛,然後又睜開,然後開口說道:“離,離開這裡,回廣寒,廣寒宮去。不到……時,不要出宮。”
鐘山雪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她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師父就不行了。
“師父,你不要說了,我們回去吧,回廣寒宮去。”鐘山雪哭著說道。
廣寒宮主卻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師父要死了,你的師祖曾經說過,我會以陽身墜於陰世,難得善終,讓我除非遇到天地大劫起時才可以出廣寒宮,可是,可是我不信命,又以為現在便已經是天地大劫來到之時。沒想到,還是難得善終。不過還好,我收了你為傳人,這也算是應了你師祖的話了。”
廣寒宮主的這一段話聲音雖然輕,卻不再斷斷續續了,說得很順暢。
“師父,你不要再說了,我們出城去,回廣寒宮去。”鐘山雪哭泣道。
“沒用了,師父已經不行了。”她說到這裡,艱難地將手中的廣寒劍抬起,說道:“從今日起,你就是廣寒宮主。”
鐘山雪搖頭,哭道:“師父,不行的,我做不來的,你傳給月霞師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