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回到了天殺峰之後,並沒有任何人來過天殺峰,然而今天卻有一人來了,或者說是來了一頭豬妖,豬頭人身,斷了一隻手臂,身上有些地方漆黑,如火燒過。
它順著陳功當年重傷後被鐘老爹一箭射中的來路徑直朝著天殺峰行去,平時他都不會顯出人身,而是以本體趕路。像他這樣的山中靈物來說,只要有山林的地方他都可以去,只要不生事,當地的山神一般不會為難他。
而這天殺峰當年自古霄祖師立派之後,便已經死於古霄祖師的劍下,山中的妖獸更是被誅殺了一大片,如今並沒有什麼成精成怪的妖類。現在朱投山連駕雲之術都還沒有學會,只能夠在山林之中穿行,虎豹見他不敢近身,狼熊看到他也只能夠繞路。
一種威風凜凜穿行在天殺峰中,朱投山嘴裡不在碎碎唸叨著:“原來這天殺峰的生靈都這般良善,等山神爺回來,我就求山神爺把這天殺峰封給我,讓我也當個山神好了。”
當他來到當年古霄門所在山門之下時,還沒有上山便化形站立而起,開始大喊道:“神仙姐姐,神仙姐姐,不好了,山神爺的神像不知道被哪個天殺的敲碎了,神仙姐……”
還有個姐字沒有喊出來,眼前已經多了一個人,白衣如雪,眼眸清澈,在朱投山的眼中卻如電光紮進了自己的心裡。
白月沒有說話,只是那樣看著,朱投山立即有些結巴緊張地說道:“山,山神爺的神像,神像碎了。”
他的話剛說完,眼中雷光一閃,人已經消失。
朱投山連忙回頭,將頭抬得老高,卻什麼都看不到,然而他仍然大聲地喊道:“神仙姐姐,帶俺老朱一程啊。”
說完,他卻還是朝著原路返回去,鑽進了樹林之中,嘴裡念道:“神仙姐姐好是好,就是不如山神爺那麼照顧我老朱。要是神仙姐姐開口的話,我老朱一定會來這天殺峰中當個守山靈獸的。”
神廟之中香火依然旺盛,可是白月的面前,山神像卻已經殘缺,神臺之上,一地的碎石。一條腿碎裂成了碎石,一條手臂已經斷在地上,神像的臉上長滿了青苔,其中又有紅色的東西夾雜其中。
白月眉頭緊皺,神色凝重。
神廟門外水霧升起,一隻青色的貝殼自水霧之中現出身形,貝殼如乘水霧而來,進入了山神廟中。
白月頭也不回,問道:“神像是什麼時候出現問題的?”
“大概是三個月前神像臉上就開始長出紅苔,後來慢慢地轉化為青色。”貝殼之中傳出來的聲音依然如童音般稚嫩,並沒有挨著地,而是如飄浮在水霧之中。
白月不有主什麼,只是回頭看了一眼貝殼,貝殼繼續說道:“當時我們並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後來當曲河在有一隻老烏龜路過,說這是山神爺回到了人間,所以山神像上才會出現這些。”
“他還說了什麼?”白月皺著眉頭問道。
“他說前年城隍藉著大壽之名將祝壽的神祇帶入陰曹地府,山神爺陷入其中沒有回來。一年以來山神像並沒有任何的變化,而現在神像變化是受到了山神爺的影響。那老烏龜還說,神祇享受香火,香火旺,神廟則不朽,神像如生。而現在神廟香火很好,可是神像卻出了問題,說明山神爺出事了。”貝殼說道。
“你是說神像碎了一條腿,斷了一隻手臂,是因為我師弟真身也碎了腿斷了臂?”白月的聲音並沒有什麼變化,聽上去依然和平常一樣的平靜中帶著恬淡。
“嗯,剛開始的時候我們並不知道是這樣,以為是有人施了法,所以就和大豬頭日夜守著,可是山神爺的神像還是會掉落石頭,所以這才讓大豬頭去請仙子過來,而我同河中的老烏龜認識,就去當曲河找他問了,這才知道是山神爺出了事情。”
在貝殼的眼中,白月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那麼的淡然,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是陳功在天劍峰中將她救下來提零點,那時她法力枯竭,已經是將死之身,可是臉色卻和現在一樣,恬淡平靜,視生死如等閑。
後來陳功與天壽峰山神史旭東生死激戰之後,貝殼極為擔心別人從中漁利,但是最終卻並沒有任何一個人出現,這讓她很奇怪,在過了幾天之後,才看到山域邊上的一座山頭之上站著一名白衣白發的女子,她記得是山神爺的師姐,從那時起,她心裡就深深記下了白月靜立於山頂,風雨之中的守護形象,覺得這才是真正的仙家風範。
然而在陳功深陷陰曹地府的秦廣王城之中時,貝殼才發現白月不只是永遠恬淡,而是有著讓人心悸的一面,這不光是貝殼的感覺,也是許多人的感覺。
白月不說話,貝殼卻說道:“神像缺腿斷臂,山神爺也一定是缺腿斷臂了。這神像身上一層層剝落,山神爺的肉身一定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白月突然說道:“師弟既然已經回到了人間,那這三個月以來,人間可曾發生過什麼大事?”
白月一直都在古霄山的天殺峰上靜修,所以人間之事,她並不清楚。
貝殼也搖頭說不清楚,畢竟她的活動範圍有限,所知也有限,不過她又說道:“聽說神祇之間有一套相互傳訊的法門,當曲河神法力高深莫測,她那裡或許會有山神爺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