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功抓起顯化的手,將他的衣袖捋了上去,只見手臂上竟然全是紅痕青痕,累累疊加,不知道有多少,有的是不久的痕印,有的都已經快要好了,也不知道這顯化吃了多長時間,多少的苦頭,陳功的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怒意,低聲問道:“他為什麼打你?”
“顯通師兄說我做錯了事,就要受罰。”顯化用那還顯稚嫩的聲音說道,就如與自己完全無關一般,雙目明亮,聲音純淨。
陳功心中極不舒服,他生平最見不得這般恃強淩弱的行徑,而且目標還是這麼一個未經世事的小孩子,而且一個小孩子,再怎麼樣也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對待,看手上的傷痕便可以知道,這根本就不是一日兩日,一次兩次的事了,與其說是責罰,倒不如說是虐待。
可是陳功並不認識顯通,當下便問道:“顯通是誰的弟子,他可有說你犯了什麼錯?”
“顯通是掌門師叔的記名弟子,是廚房的總管事。”顯化回答道。
“那他可說了你犯了什麼錯嗎?”陳功繼續問道。
顯化低頭想了一會兒後,低聲道:“我也不知道都犯了什麼錯,燒火時會犯錯,挑水時會犯錯,砍柴時也會犯錯,就連端茶泡茶也會犯錯。師兄,我是不是很笨啊?”
他並沒有聽到陳功的回答,因為陳功此時已經緩緩閉上了雙目,他怕顯化看到了自己眼中的怒火而害怕。
過了一會兒,陳功才睜開眼睛,抓住顯化那柔弱卻布滿傷痕的小手,指著那幾道青痕道:“這應該是剛剛打的傷,又是什麼原因?”
顯化突然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個是因為顯通師兄說,我給師兄送的飯菜太多了。”
陳功沉默良久,可是聲音卻是越發溫和起來:“痛嗎?”
“痛。”顯化點了點頭。
“會哭嗎?”陳功道。
“我晚上躲在被子裡哭,沒人知道。因為師父說過,男兒有淚不輕彈,師父雖然不在了,可是我卻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沒聽師父的話。”顯化抑著頭笑道,彷彿極為得意自己的聰明,那笑容卻是極為燦爛純粹的。
陳功心中不由得一痛,只覺得他的笑容格外耀眼,情不自禁地避開去,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有機會離開這裡,離開古霄門,你願意離開嗎?”
顯化想了一下,便脆生生地回答道:“願意。”
他既然願意,陳功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便讓他回去,也沒有讓他準備什麼,害怕他年紀太幼,萬一行事不慎讓那顯通發現了什麼。
夜色漸濃,一彎殘月如勾懸於天際。
陳功來到了靈藥園之中,看著坐在星月之下的草屋頂上的白月。在陳功看來,如今的白月,似乎已經完全摒棄了對自己的那份依賴與崇拜,成為了一個純粹的修真者,或許整個古霄門之中,也只有她一心修煉,就連自己,也有著太多的雜念,太多的負擔和想法。
許久之後,白月收功,看了看陳功,難得地開口道:“你準備離開了?”
陳功回答道:“嗯,今天我是來道別的,這幾日便要離開古霄山了。”
“按理說,你入了古霄門,便該一心向道,不問世事。可是如今的古霄門,已經不是當初的古霄門了,師父他老人家坐化之後,這裡實在不像一個清修之所,反倒是比世俗還要喧囂幾分。你離開也好,要走,便今日走吧。”白月坐在草屋道。
陳功是何等精明之人,這古霄門之中形勢如何,他只有一個大致瞭解,可是白月卻說得這古霄門比之塵世之中還要喧囂繁雜,這自然不是指的人多眼雜,多半是指門中的權利鬥爭。而且白月沒有半點要阻攔自己離開的意思,反倒是催著自己今天便走,這讓陳功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這古霄門就要有大事發生了。
他很想問一下白月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白月已經不是以前的白月,不光是情感上,在實力對比上,她也要強過自己數倍。曾有傳言,白月的修為不在掌門楊玄靈之下,如果真有什麼事,陳功該擔心的是自己。
“你既然選擇修行劍術,在劍罡未成之前,不宜與人爭鬥,否則讓他人之血汙了劍的靈性,你以前的血祭心血恐怕就要毀於一旦。”白月淡淡地交代道。
“是,師姐。我離去之後就會選一處安靜的地方靜心修煉,決不會與人起爭鬥的。”陳功向著端坐於草屋上的白月說道。
白月嘆了口氣,道:“這世上哪有安靜之地,是避是爭,你自己把握便好。你走吧,只是一定要記住,自己乃是古霄門的弟子。”
說完,她便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塊青玉來,這青玉大約有掌心那麼大,形似水滴,正面刻畫著一片細致入微的山脈圖,如果陳功能夠從九天之上向下看的話,就會發現那上面刻著的正是這片古霄山脈。
青玉化為一道流光向著陳功激射而去,陳功翻手接下,入手溫潤,還帶著白月身上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