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客氣了,喚我陳功便是!”陳功笑著作揖還禮,隻字不提剛才之事。
葛嘯天灑然一笑,悠然落坐於涼亭當中的白玉圓凳上,然後向陳功親切地招招手,道:“陳功還請到老夫這邊來。”
葛嘯天這種灑脫隨意的招呼,讓陳功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遂也沒有客氣,灑脫從容地走到葛嘯天左邊施禮坐下。
這一近身落坐,陳功過人的靈識便是清晰地感覺到身旁這位看起來儒雅出塵的老人的厲害。他就像一座外表平靜的火山,隨時都能爆發出毀天滅地的威力,哪怕陳功平生再自負,面對葛嘯天卻從心底深處升起無法戰勝的感覺。
葛嘯天對他的兒子卻就沒有對陳功這般親切客氣,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對葛宇毅道:“你也到為父這邊來吧。”
葛宇毅這才恭敬地坐在了葛嘯天的右邊。
葛雲恆因為雙腳被打折,此時不方便起身,但見父親和師父兩旁就坐,掙紮著想起身施禮,卻被陳功愛憐地按下了肩頭。
“真沒想到,揚州竟然還有陳功這等厲害人物,真叫老夫驚異。假以時日必定會威震揚州,連老夫都要甘拜下風了。”葛嘯天向著陳功微笑道。
陳功汗顏道:“我怎麼能和葛老相比?”
葛嘯天目光落在陳功的臉上,精光閃閃,微笑道:“老夫看人絕對不會出錯,如果不是老夫天劫將至,今天看到你如此神威,少不得要見獵心喜,與你較量一番。”
葛雲恆雖然表面上正襟危坐在那裡,心裡卻因為葛嘯天這番話而掀起了萬丈波濤,畢竟整個揚州能讓他爺爺心動出手的又有幾人。
沒想到師父竟然厲害到這等程度!
葛宇毅卻絲毫不奇怪,從踏入乾坤須彌陣那刻開始,他就知道就算自己與陳功對決,勝負卻也有些難說,至少要想劍誅陳功,自己必須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
只是葛宇毅突然聽到葛嘯天提起天劫降臨,因為念雲的事,他雖然已經很多年從來不過問葛嘯天的事情,也從來不到龍嘯宮問安,但父子終究連心,尤其他們兩人都是葛家不世出的人物,除了那份父子之情,更有一種英雄相惜的複雜感情在裡面。心神無法剋制地微微一顫,因為他明顯感覺到葛嘯天話語中的落寞,與英雄末路的蒼涼。
“莫非最後一道天劫真有那麼厲害,連父親也沒有半點信心?”葛宇毅心情很是沉重地問道。
陳功此時已經深深被葛嘯天的風範所折服,心中對他倍生好感。況且陳功對葛家還另外抱有重大期望,葛嘯天如果能夠安然渡劫,葛家不僅能夠穩如泰山,更是可以超越異寶宗,成為揚州第一大勢力,甚至還能夠與拜日教這般超級勢力看齊。如果不能安然渡過,恐怕葛家必然成為揚州四大世家之中的墊腳石,再看葛家內部的情況,葛嘯天一去,恐怕會生出什麼亂子。
所以陳功聞言,也是雙目關切地凝視著葛嘯天,對天劫他還真是知之甚少,只知道這是修真者最難邁過的一道坎。
葛嘯天淡然一笑,但那笑意之中卻難掩內心的無奈,悠然起身,轉身負手望著那連綿起伏的青龍山脈,道:“葛家自從屹立於揚州到如今,渡過三次天劫,得以踏入大乘期的,算起來到如今也不過只有先祖一位。為父雖然自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輸於你爺爺,但是要說渡過這第三次天劫,卻也是大部分都要看老天的意思。”
葛嘯天此話一出,整個場面都靜寂下來,氣氛變得很是沉重。
“孩兒不孝!”葛宇毅突然起身朝著葛嘯天跪了下去,雙目之中隱有淚光閃動。
葛嘯天輕輕嘆了口氣,緩緩起身,雙目露出慈父的柔光看著葛宇毅,心裡也是百感交集。
眼前這個兒子寄託了他多少的希望,到頭來傷他的心也是最深。但是葛家現在光鮮過人,風光不可一世,卻不過是表面現象,一旦他葛嘯天渡劫失敗,趁機狠狠落井下石,想把他葛家踩在腳下的大有人在。
畢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葛家發展到現在的程度,明裡暗裡不知道樹立了多少強敵,他一旦去了,葛家這艘巨船一不小心就要船毀人亡。
更讓葛嘯天不放心的是,他那位堂弟葛嘯元,平時看起來滿臉微笑,其實卻是笑裡藏刀。有他葛嘯天在,葛嘯元自然不敢生異心,但是若他一去,以葛宇剛的實力卻根本壓不住葛嘯元,說不定多年後,這家主之位都要淪落到旁支手中。
到頭來,葛嘯天發現仍然得借重這位自己最器重,也是傷自己最深的第三個兒子。
“哼,你自然是不孝!如果不是你的緣故,為父何至於現在都難以安心,生怕辜負了先祖們託付,毀了葛家基業。”葛嘯天柔和的目光猛然變得淩厲起來,威嚴地道。
葛宇毅聞言只是靜靜地跪在那裡,並沒有出言反駁。
過了一會兒,葛嘯天這麼多年心中壓抑的不滿似乎終於發洩了出來,目光再次轉柔,嘆了一聲道:“你的事情為父都知道,說起來為父也算是有愧念雲那丫頭,她是個好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