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背影曾經是那樣的威猛,曾經在蓉城大學外讓陳功狼狽無比,可是現在卻讓陳功感覺到了如秋天落葉般的落寞和蒼老。
胡建國站在臥牛山公園的山道旁,看著一個個的行人走去,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年輕的時候,曾經是一名出色的軍人,後來認識了胡寧靜的媽媽,一個軍人世家出來的天之驕女,兩人很快墜入愛河,可是胡寧靜外婆和外公強烈反對這樁婚事,兩個年輕人最終只能選擇了私奔。
他們終於走到了一起,只是代價未免太大了,他成了一名逃兵,她則無法在自己的大喜之日得到父母的祝福。
為了躲避胡寧靜外公的家族勢力,胡建國不得不投靠了一個昔日的戰友,那位戰友很照顧胡建國,只是戰友在退伍後,因為對世道不公的憤恨,跟了一個混混老大打天下,並最終接替了這個混混大哥的所有勢力。
胡建國為了報答這個戰友的庇護之恩,在他處於困境的時候,不得不跟著他一起打拼,結果陰差陽錯的,他現在也成了一個混混大哥。
以前胡建國只是想完成戰友的遺願,幫他管一管這一幫兄弟,可是到了後來,他就完全陷到了裡面,根本無法脫身。
因為這件事,他和胡寧靜的媽媽吵了很多次,來自家族和家庭的雙重壓力,終於讓胡寧靜的媽媽在生下胡寧靜不久,重病去世了。
因為胡寧靜的出生,胡寧靜外公的家族終於放鬆了對胡建國的逼迫,並最後把他作為逃兵的這個汙點抹除掉了。
只是到現在,胡建國都無法原諒自己,在任何一個身份上,他都沒有做到希望的樣子,作為丈夫,他沒有給妻子幸福,作為父親,他沒有給女兒安寧,作為大哥,他無法讓手下的小弟們有一個好的歸宿。
現在華夏國內打黑的力度越來越大,胡建國一直都想要漂白,可是沒有足夠的資金和勢力,想要漂白,讓手下的小弟轉入正行是何其難的一件事,每到關鍵時候,總是會有一些權利部門出現在他的面前,將他的努力取得的進展打回原形。
這次胡建國找到一條門路,想爭取一些前水灣專案的外圍工程,然後轉向建築行業。之前他也做過許多準備,特別是有了牛二這個得力幫手之後,他成立的建國建築工程公司在蓉城已經算是小有名氣,這次前水灣的外圍工程他原本是很有希望爭取過來的,結果半路上又遇上一個國有建築公司殺了出來,現在都已經開始和徐氏集團方面進行一些工程企劃的談判了,這基本上就已經斷絕了胡建國接手外圍工程的希望。
胡建國現在已經四十四歲了,或許身體上還能打能拼,可是他的心已經累了。關系這個東西,總是左右著很多的事情,這個所謂的國有建築公司,胡建國私下曾經調查過,不過就是一個官二代為了搞錢,弄出來的一個皮包公司罷了。
“胡叔。”陳功的叫聲打斷了胡建國的沉思。
看到陳功那張充滿了陽光的臉,胡建國似乎又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心中的鬱悶不由得淡了許多。
“怎麼,學習壓力大,到這裡來散心來了嗎?”胡建國並不太想讓陳功看到自己英雄遲暮的一面,笑著問道。
陳功卻從胡建國眼睛的深處,看到了他今天的不同來。自從當了胡寧靜的家教,胡建國就一直很照顧他,現在胡寧靜和他暗中的戀愛關系,更是讓陳功把胡建國當成了自己的家人長輩,看出了他有煩惱,陳功怎麼都不可能視而不見。
“我哪有什麼壓力啊,只是聽牛二說,胡叔最近在北區風頭正旺,想來壓力應該也不小啊。”陳功笑著說道。
聽到陳功的話,胡建國頗有幾分感慨,他搖了搖頭道:“其實混社會比那些當官的都還要累人,擺不上臺面不說,手底下的兄弟都指望著你,半刻的輕松都沒有。有時候我都在想,以牛二的能力,只怕再培養他一段時間,我就退隱江湖了。”
看來胡叔是遇上什麼挫折了,陳功心中揣測著,以胡建國的性格,可不是這麼容易想退隱的人啊。
“胡叔說得對,現在國家強力打黑,混社會確實越來越難了,不過可以漸漸地轉型啊,聽說牛二已經成立了一個融資公司,還有酒吧這些行業也可以弄正規一點,再加上一點機遇之類的,說不定胡叔就真的成大企業的老闆了呢。”陳功笑著道。
陳功的這些話正好說到了胡建國的痛處,他搖了搖頭道:“想要洗白,哪有那麼容易啊,我就是有那個心,也沒那個力。更何況當初結下的仇家,可不會這樣等著我洗白呢。好了,不說這些了,今天晚上有空吧,到胡叔家裡去,也好去看看你妹妹,還有靜靜那丫頭,讓她們倆多燒幾個菜,咱們好好喝上兩杯。”
陳功點了點頭,道:“我也有段時間沒去看娟子了,只怕她都要怕我這個當哥哥的了。”
胡建國拍了拍陳功的肩膀,打電話給胡寧靜,讓她和陳娟今天回家裡吃飯,一起多弄幾個菜,因為陳功今天要過來。
胡寧靜聽說陳功要來,心裡不知道有多高興,當即便通知了陳娟,兩人決定晚飯的時候大展身手。
陳功並沒有回去開車,胡建國卻是開了他的途觀過來,所以陳功便直接坐到了副駕駛上。
“聽老甘說,你以後打算從事科研工作?甚至有可能在蓉大留校任教?”胡建國啟動車子之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