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風在外灘的“三人”合影留念,他確實沒有看錯,那的確就是曉雯,陪在曉雯身邊的夜確實是歐陽沾,只是,實際的情節並非如嶽風理解的那樣,這不僅是一次互相都不知道的重逢,更是一個導致他們徹底錯過的誤會。
就在嶽風來上海的那趟列車,另外一節車廂裡,同時來上海的就是歐陽沾。他是因為那次曉雯打電話給他問起嶽風的事而來,他本來打算八月要去杭州出差,順道來上海見曉雯。可是,計劃始終敵不過變化,曉雯看到了報紙,那些關於嶽風的報道。歐陽沾聽了電話裡曉雯哭得很是傷心,他便思來想去,終究不放心,決定提前來上海看看曉雯。
他來上海這件事,曉雯也感到很突然,只不過老朋友許久不見面,如今,在這個特殊時刻,曉雯還是感到了些許的慰藉。
歐陽沾見到曉雯後,兩個人聊了很久,他才知道曉雯的生活軌道,已偏離了他原先以為的太多太多了。
歐陽沾在上海有朋友的,他在朋友那裡小住一週時間,他並不想影響到曉雯的工作。可他了解到曉雯已經很久沒有出去寫生了,他不希望曉雯離自己最初的夢想太遙遠,他擔心時間和距離的合作,最後會讓曉雯徹底放棄自己的初衷。
於是,在昨天下午,曉雯陪著歐陽沾說出去逛逛的時候,歐陽沾便提議說帶著畫夾,還藉口說,他想讓曉雯親手贈他一副黃浦江的外灘風光。
曉雯雖知道他是對自己用心良苦,卻又不好繼續迴避他的好意。便只得答應他,一起去外灘轉轉,然後畫一副畫贈與歐陽沾。
在曉雯正全神貫注地看向江面的時候,歐陽沾在一旁寵溺地看著曉雯。這便是嶽風從相片裡看到的那一幕,可見,有時眼見為實這句話也是有待考證的。世人卻不這麼認為,不但是眼裡看到,還是定格在相片裡,還有假麼,當然是堅信不疑。
曉雯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也是用了不少的心血在她的工作上,因此,她進步的非常迅速,老闆也很看好她,加上她本身美術系出身,手繪功底還是挺好的。前幾天,已經被調到了廣告設計部了,事業蒸蒸日上的節奏,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前進中,更像是開拓了一條全新的征程。
歐陽沾這次來到上海,在瞭解了曉雯的生活現狀之後,再加上曉雯與嶽風的諸多不合適之處,雖然都是他單方面的理解,但是,這些綜合在一起,他忽然覺得他才是拯救曉雯的精神世界的唯一。
他開始給曉雯洗腦式的安慰和鼓勵,引導的方向無非就是當個畫家,與其說這是曉雯開始的夢想,不如說現在已經成了歐陽沾希望看到的夢想。就像一件半成品的藝術品,努力一些,再多努力一些,再多一些堅持,克服一切的困難,假以時日,必然能夠變身為完美的收藏品。這是現在的歐陽沾的心理,他不希望自己那幾年對曉雯的付出,無論是她的人她的夢想,都不該是這樣的,被現實的大染缸給糟蹋成隨波逐流的平淡無奇的一汪死水。這才是他心裡耿耿於懷的問題,所以,他從北京跑到上海的真正原因。
歐陽沾的這種心理,他永遠不會對曉雯直白地表達出來,他仍然想要維護自己當初那個灑脫、專情的風流倜儻的畫家形象。他在上海短短一星期時間,卻是每天都在曉雯下班後,以各種方式指引著曉雯的方向,像他自己希望的方向靠攏。
曉雯,骨子裡本身就從沒放棄過自己的夢想,只不過,她現在開拓了視野,也經歷了現實的種種挫折,她認為夢想並不是那麼單一性的,可以有多種形式去實現。她認為自己可以不必要完全為了生存要妥協一些事,但是,有些問題除了現實地去面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去解決,明知道一條道走到黑仍然出不來新的生機,又何必太過執著呢。
在過去,曉雯遇到不好的問題時,總覺得善惡之間沒有什麼好說,要麼黑要麼白,心理上從來不願意去做第三個選擇。可是,現在的她,不這麼看問題了,如果可以簡化,就完全不必要搞得複雜;如果可以提高時效的事情,那就拋開其他各種因素,不必停留在那些不必要的糾結上。
可每個人都有自己生活的舞臺,不可能每天都是缺席的。歐陽沾只有一週的時間,他也該在週日離開上海了。
本來歐陽沾自己是個能夠非常冷靜處理問題的人,但由於曉雯的堅持,應該說熱情的款待,偏要自己給他買票去,這對歐陽沾來說,也是一件受寵若驚的大事了,幸福感滿滿的,只不過,曉雯把時間記錯了,導致曉雯在第二天送歐陽沾離開的時候,一路趕車的時間,一路上提心吊膽著,好不容易趕到車站,又有很長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他為先前的幸福感感到尷尬,又在此刻十分焦急裡拼命趕著路,卻又不敢去抱怨曉雯,甚至還為這個小迷糊而竟然覺出一絲絲的可愛之處。
曉雯呢屁顛屁顛跟在後面送他,因為自己的迷糊粗心,搞得他們倆都非常匆忙,所有要說的話,在此刻都是多餘,因為,沒有什麼比穩穩地按時搭上車子更重要。
歐陽沾還得一面繼續安慰著曉雯,勉強繼續給曉雯一個正面的形象。他想保持自己一貫那種處變不驚的好境界,可今天這件事,實實在在是讓他感到非常無奈,表面維持得再好的形象,腳底下急促的步子,已經完全地出賣了他的內心。
兩個人走到後來,已經熱得滿頭大汗,一路小跑,轉了幾個通道,最後經過了安檢,來到了候車室,衝到檢票口,竟還有兩分鐘的時間,正當曉雯感到萬幸的時候,歐陽沾被檢票口的工作人員給攔截了下來。理由是,還有兩分鐘開車了,檢票口已經停止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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