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風的身體並沒有立在任何一個角落,更沒有站在哪個牆根處,那一切都是他剛才如夢如幻的思路而已。
實際上,他的身體像是行屍走肉,一直在漫無目的地挪動著腳步而已。他不認識這裡的路,他只是走到樓下後,眼神痴痴地看著門外,前臺的值班服務員打著瞌睡,一隻手撐著腦袋,看到嶽風從電梯走出來的時候,她以為他會有什麼需求,誰知這個年輕帥氣的男人,根本就沒有正眼看她,而是直勾勾地看向門外。於是,她又開始繼續打著她的瞌睡,帶著一絲半縷的好奇心,大約在腦袋裡過濾了兩秒鐘,繼續沉入到自己的半夢半醒的情境裡。
嶽風順著酒店門前的這條路,慢慢地往前走著,偶爾有幾輛汽車駛過,人行道上的行人極少。夜,確實深了,儘管這個城市看著仍然是一片萬家燈火的景象,可是,沒有一盞是為嶽風等候的。他的心裡想到這些,胸口越發地感到憋悶,像是被一塊巨石壓制著。
這樣繁華的都市裡,越是體現文明的地方,居民區的道路上,連汽車都不可以按出喇叭的音響,他嶽風要是在這個深夜的街頭,發出一聲吼叫聲,讓胸中的悶氣得到發散,那根本不是被人指指點點說他素質的問題,直接會被人當成神經病,說不定還要報警抓起來。
夜晚的冷風吹得他頭腦清醒了一些,比先前的迷茫無助要冷靜一些,理智了許多。
不管怎樣,他明天也必須回北京了,他覺得自己的那個希望破滅了,不管那張三個人的合影留念究竟說明了什麼,那都不重要了。他只知道這一切都該結束了,他的愛一去不復返了,從此,連那個渺茫的希望的泡沫都不存在了。
上海的雨,總是下得那麼無厘頭。來到這個城市,他感受到的便是如此,連那個天氣預報都對這個城市的天空和雲朵,沒有半點掌控的把握性,不知道明天會不會與預報唱著反調。他想,這個城市的雨是調皮的,像這個城市一樣,是具有一些魔性的,總是讓人捉摸不定。
前幾天,他總是聽到小張師傅和他聊天調侃這個城市的雨,小張師傅說小嶽啊,我對你講,上海的雨是具備魔性的,總是在你不需要它的時候,便按時給你下來了。
當時,嶽風並不能理解小張師傅的話語。便好奇地問道這個,這個怎麼可能的呢,雨嘛,聽聽預報總該知道明天是晴天還是雨天吧?哪裡會像您說得那麼邪乎呢!
小張師傅頭搖的像是撥浪鼓似的,說道你不住在這個城市你不知道,這裡的雨呀,總是在我們上下班的時候下,就好像老天爺給它定了鬧鈴一樣,只要到那個點,唉,它就下來了。
嶽風當時就笑了,說那不可能的,比如你是六點上班,有人是八點上班,像你師傅還是九點上班呢,那真要像你這樣說的,那這雨要怎麼下呢,下一天嗎?不然怎麼可能做得到。
小張師傅咧嘴笑了一下,這笑容甚是滑稽,他說道我對你講啊,這個上海的雨呢,如果你今天是六點上班,它五點半還是好好地陰著天,你剛要出門,或者正好出門一小會兒,它就開始挑逗你一般,就開始滴滴答答下起來了。
可是,過一會兒又停下來了,那麼,好來,又一撥人要在下一個時間點要開始出門上班了吧,它就繼續陰著臉繼續黑著天,憋著勁呀,然後呢,等你出門了,沒過兩分鐘,這雨便又開始新的一輪了,就像是長著眼睛看著呢,專門等你出發了吧,它便開始尾隨著跟你一起出發了呀。
嶽風被小張師傅的話給逗樂了,他覺得這個說法,太可笑了,也可能是小張師傅故意誇張了。哪裡有這麼魔性的雨呢,是天空太淘氣了,還是哪一朵雲彩在調皮捉弄呢,這些不過都是人們對一種自然現象無法做出科學的判斷,從而作出的一些逗人樂的想象而已。
可是在今晚,他確實感受到了這魔性的雨,彷彿是為他這個時候的落寞心情,做了個私人訂製一樣,沒有早一步,更沒有晚一步,恰恰好,在他走出來後大約一刻鐘後開始,忽然就飄起了濛濛細雨。嶽風這才想起小張師傅之前對他說的那段話,現在,他真切地體會到這同樣的魔性。
他還能說什麼科學的解釋呢,他今天早上看過預報,並沒有說夜間有雨啊,可是,現在又是什麼,這紛紛貼過來的又是什麼,他的臉上感受到的最真切了,一絲絲的涼意,卻因為細滑而讓人覺得反而是一種親切的靠近。
他還能做些什麼呢,一個男人,一個失意的男人,一個遊蕩在他鄉的他鄉陌生街頭的,徹頭徹尾地失去了心之所愛的孤單的男人。他在這裡還能怎樣,一切都結束了,在這個他第一次來,以為還會再來一次或者多次的城市,他現在,起碼現在就是這麼想的他不會再來這個城市了,他不想再有那樣的巧合,那樣的一種特殊方式的遇見。他的腦子被這場悄然而至的雨,洗刷得有些平靜了,可是,這真真切切的傷感,卻又是無法騙自己說我什麼也沒有發生,怎麼可能呢!
現實就是現實,沒關係,剛才的一度凌亂與茫然,像個瘋子一樣毫無邏輯的自言自語,都過去了,隨著這一陣雨沖洗乾淨了,被夜風給吹得乾淨了,什麼也沒有留下,留下的只有他的無可奈何。奈何命運的安排,奈何他們的情深緣淺,奈何明天就要離開,而這個時刻,那個愛過的女孩子,說不定正靠在另一個人的懷抱裡呢喃細語,那是他前兩年無數次的奢望,在今天終於盼到了,只是,那個給她提供溫暖懷抱的人,不是自己而已。
沒關係,都不重要了,明天的這個時刻,他已然在另外一個城市的角落裡,或許,歡姐能陪他喝一杯,然後……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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