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在技法上出現了重要的突破?”海格爾忍不住問道。
“有一些收獲,但我不確定是不是重要的突破,”林海文在海格爾、拖尼特以及常碩的目光中,舉起了手:“好吧,好吧,保持謙虛也是避免嫉恨的一個重要因素,人生於世,與人為善,總的這樣委屈自己——”
“咳咳!”海格爾沒忍住嗓子發癢。
“……顧全別人。”
“……”拖尼特小小的,隱晦地翻了個白眼:“能說說麼?我主要看到似乎是在光面上發生了一些變化,而且那隻鳥的羽毛,每一片羽毛,都有一種,怎麼說呢,它明明是非常寫實的一個畫面,但似乎你在處理上注入了很多情緒——比你在《瓷八作》中那樣的小中見大,見微知著的處理,要更進一步,更加飽滿、活潑了一些。但,你知道印刷品能表達的資訊是有限的,我大概猜測了一些,我不確定是準確的,所以希望去你的畫室看看。”
嘆為觀止。
不愧是大師,拖尼特這雙眼睛,甚至比他的手還要牛,也無怪乎他在藝術評論界享有如此崇高的地位——所以他說即便他不去給源古典主義命名,也不會影響林海文的技法得到承認,其實是一個很謙虛——區別於林海文的——真謙虛的說法。
“您從那個印刷品上就能看出來麼?”林海文搖搖頭:“基本上是這些,在我到華國的一個峽谷採風的時候……鑽石級,或者說超級鑽石級的一個處理,一個物體由無數的光面來展現,這是為什麼我們所見的東西都如此真實,但在油畫上,盡管它並非完全的平面,可是這種真實的引入,往往失之誠懇,比如什麼3d畫法,您知道那就是個玩具……我發現如果能夠在畫布上做許多細微的厚度處理,角度處理,透明度處理,它就能展現出一個不僅真實而且誠懇的畫面——就像鑽石一樣,如果有人送你鑽石,你捏在手裡,一定非常有實感,也會覺得對方很誠懇,對吧?”
拖尼特良久之後才出了一口氣,搖搖頭:“這對技法基礎、感知能力以及靈敏度的要求太高了,天賦和勤懇缺一不可,我懷疑是不是能有第二個人做到。”
“繪畫本來就是一個艱難的藝術,只是一百年來,一群垃圾讓它變成了神經病的撒野舞臺。”林海文一撇嘴,卻將一幹聞名遐邇的大人物,全都歸於垃圾的行列。
“……”拖尼特也不驚奇,林海文的藝術觀點,不知道的已經很少了:“但存在的東西總有一定的合理性,上世紀的美國和歐洲,在戰後的迅速發展中,是沒有空間留給你們這些打磨技法的人,他們迫切要展示個人的特立獨行,那是時代的需求,藝術呼應時代,是有其道理的。”
“也許吧,”林海文挑著眉毛:“可我認為人突然興起的時候,男的可以找個娃娃用用,女的可以養條狗,但終究需要尋求一個同類的伴侶,那才是人間正道,不是麼?”
這比喻,讓拖尼特老臉一紅。
常碩瞪了林海文一一眼,林海文吐吐舌頭,大家簡單點,都簡單點,又不是個演員。
作為今天的小半個地主,拖尼特和海格爾都比較忙,談了一會之後就去了別的地方,留下常碩師徒在這裡。常碩看了一眼自己奸猾似鬼的弟子:“怎麼樣,第一招排山倒海使出來了,效果不錯,要上第二招了?”
“還是老師懂我。”
林海文來到巴黎後,媒體上他的訊息天天不斷,說排山倒海不為過,他自己水漲船高的同時,巴丹旺等人在西方輿論環境裡頭的優勢地位也喪失殆盡。
說第一招已經成功,並不為過。
“第二招又是個什麼?”
“第二招啊,叫合縱連橫!”
常碩瞭然於心,點了點他,心裡居然真有一種謀略天下的感覺——跟這樣的弟子待久了,連他自己都要變得中二起來,罪過罪過。
“哎,看到熟人了。”林海文突然眼睛一亮,跟站在邊上的傅成招招手,傅成就過來,遞了一張cd給他:“老師,我去轉轉。”
常碩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阿爾圖爾——之前林海文跟傑夫·昆斯打嘴架的時候,阿爾圖爾也插嘴了,這不就被林海文記住了麼?何苦呢,他暗嘆一聲,去找朋友們說話了。